第 29章 智械坟场......
地下教堂突然震动晃荡, 随着肯肯披萨店底下有理有据的零分差评骤然暴增，原本升至7分的光景不过刹那烟火。
窦理在这剧烈震荡中勉强稳住身子，将掉落的铭牌随意揣怀里, 身周所有一切肉眼可见地异变……不，应该说变为正常。
近千年的岁月腐蚀下，原本的桌椅老朽破碎, 两侧的书柜也倾覆直接, 内部所有纸张组成的书籍化为一堆又一堆齑粉, 消散空气中扬起呛人的尘埃。
被幻觉侵蚀虚弱的女子摔到在废墟之中, 本能全力翻滚躲开头顶落下的水泥板。地表层土壤随之倾泻而下，将小小暗室埋了大半。好一会儿, 窦理才灰头土脸从里面爬出，同样被掩埋的小丑麦克却毫无动静。
这里快塌了。
还以为这个地下教堂能像堡垒一般坚固, 没想到竟然高估它了。窦理暗暗苦笑，胀痛的大脑指挥着酸软的四肢，玉芝给的那颗药貌似已经开始失效, 无尽的痛处从全身上下通往大脑皮层，她感觉身体冰凉，忍不住得颤抖，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才爬出告解室。
然而外边原本宽阔高大的教堂空间已经彻底坍塌，楼上肯肯披萨店店面地板凹陷大洞, 将乱七八糟的桌椅丶厨具丶连同无数厨师怪物一并摔落下！
废墟之上, 纤瘦干柴的厨师黑影愤怒咆哮，拖着断肢残躯攻向角落里冒出头的人类！
窦理散乱的长发糊在脸上，血与泥土混合交织, 阴影下的双眼在清澈雨浑浊间挣扎交替，唯一不变的是底下浓烈的坚韧——
她要活下去。
泛红的天幕施舍微光坠入地洞, 暗处无数幻觉的阴影徘徊，怪物咆哮声混入呓语。窦理擡起头，遍布伤痕的双手扒着坚硬锐利的钢筋不断向上丶不断追寻着那抹诡异的天光。
可怖的震动愈演愈烈，上方房屋不断坍塌，往下倾泻的土石将外侧幸存的怪物掩埋。
凭借逃生本能躲在坚固安全地带的窦理大口喘息，久远的记忆投射幻觉，与现实近乎分不出区别，几次差点同那群变成细狗的厨师沦为一个下场。
“咳……咳咳咳……”
窦理趴在废墟之中，仰头看向那空荡荡的异色天幕。没有云彩，没有太阳，自凌晨三点到七点一点变化都没有。
它沈默地笼罩这个世界，无声注视这苟延残喘近千年的教会本早该到来的最后陨落。
她深吸一口气，擡起手臂想打开光脑，但突然被温热的鲜血淋了满脸。
窦理发楞，迟钝的脑子这才反应过来为何感觉身体如此冰凉，跟快死了一样，感情是因为那件止血神器外卖服没了啊！
不知在何处划开的大口子隐隐作痛，血液中残馀的药物还在发挥最后功效。
身周条件实在过于恶劣，窦理只能草草包扎止血，打开光脑查看披萨店的页面。
【肯肯披萨店：综合评分1.3】
她才还没看多久，那评分又降了0.1，四周包围而来的细狗怪物们又更为瘦小干瘦，步履蹒跚的身躯完全不覆之前那般高大可怖。
窦理盯着最近的怪物，在它扑来的一瞬间狠狠挥舞拳头！
啪。
像打在极度干裂的皮质纸张，缩水成与窦理差不多高的怪物在女子普通人的一拳下几乎灰飞烟灭。
“哇哦。”
这是进入这鬼地方以来，她第一次感受到暴力破局的爽感，索性摆烂躺尸恢覆体力，等着怪物上门一拳一个小细狗。
直至光脑全息投影屏幕上猛烈闪烁警告红光，窦理才重新聚起精神。
【‘肯肯披萨店’评分低于临界值，现做下架处理，感谢所有评分员对‘肯肯披萨店’公正丶客观地给予评价。】
终于在APP宣判的刹那，那宛若要吞噬一切的地震完全停止，所有活的死的怪物都彻底消弭。
一切仿佛彻底摧毁后的重构，废墟上虚弱喘息的女子撑起身，漠然的眼神淡淡审视。
……
艹。
这垃圾APP不负责送人回去的吗？？
无语之下她仔细确认再无危险，窦理忍着头晕恶心站起身，缓缓向上攀爬。
由中心向外逐步坍塌的顺序刚好构建出一条勉强向上的路径，窦理咬着牙将自己一步步挪到塌陷边缘。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从地下深处，死死抓住地上面的砖石，极为狼狈的身影终于探出地面。
在看见上面情况的一瞬间，窦理吓得差点松手掉回去。
挤挤挨挨无声的‘人群’被她造成的动静吸引，无数与顾客怪物相似的黑影纷纷停下脚步，齐刷刷看t向这唯一的人类。
……幻觉？
窦理满头冷汗。
不会吧不会吧，刚出狼窝又掉虎穴？？
她缓缓将自己的身体放回原本踩踏的钢筋上，只露出一双眼睛与这些怪物对视。
宽阔的街道堆积了大量黑影，宛若误入怪物商业街，窦理心跳加速，强逼自己尽快想出对策。
她浑身绷紧，小心翼翼戒备每一处异常，准备在怪物攻来之时随时逃窜。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它们似乎只是单纯围观，完全没有顾客那么鲜明的攻击意图。
但……这也围了太多怪物了啊！！
被当成动物园的猴子看的窦理僵硬地爬出地洞，在怪物愈发庞大的包围圈中尴尬开口：“请丶请问……你们知道百分花园怎么走吗？”
话音落下，眼前怪物们十分人性化地面面相觑，似是用眼神互相确认，最终齐齐朝窦理摇头。
“……”真能沟通啊。
休整后混沌的脑子稍微清明些许，窦理联想起之前在联系顾客方式时的猜测，眼前这些黑影意味着……
‘哔哔——哔——！！！’
？小电驴？
窦理愕然转身，只见一辆电瓶车花里胡哨闪烁车灯，喇叭急切地乱响，像是个恐惧奔跑大哭的孩子，不顾一切跨越整个地洞的距离奔向窦理。
她还来不及细思为何智械电瓶车未随肯肯披萨店一同消失，小电驴身后一直追随吸入万物的可怖黑洞正正朝她袭来！甚至身后那些原本乖巧木讷的怪物们突然躁动万分，尖牙与利齿摩擦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窦理背脊一颤，头也不回一跃而下，抓住小电驴碰撞磨损坑坑洼洼的车身，一人一智械往侧边猛转避开前后夹击！
然而在她低头看到小电驴电量表时呼吸都凝固了，闪烁红光的不详警报已经到达极限。终于，不过在跨过一块废墟楼板后，原本因恐慌而精神奕奕的小电驴哔的一声完全关机，要不是窦理技术好稳得住差点来个脸刹。
智械的电量连一点馀地都无法商量，在窦理满腹说不出的脏话中，两个生灵被黑洞率先追上，彻底坠入黑暗。
…
……
痛，痛死了。
‘哔——哔哔——’
什么玩意这么吵……等丶是报警器？！
高高堆积金属机械垃圾坟场一处，零件堆上猛然探出一只人类的手。她扒开身边所有阻碍，不顾本就重伤不堪的身体被再度割出累累伤痕，毫无聚焦的双眼本能扫视周围，空无一人的室外让她感到无比疑惑。
而紧随其后无数呓语回荡耳畔，她瑟缩着捂住耳朵，但那些声音还是不断钻入大脑。本就混沌不堪的意识迷茫无措，不知为何，她总觉看不清的远方徘徊着无数阴影。
……谁？
有人在那边？
她想逃离，可环顾四周没有一处安全地。
无数金属碎片散落身边，她直接拿起其中最锋利的一块，尖刃藏在暗处，蛰伏随时出击。
呼吸。
平稳下来呼吸。
虚弱颤抖的吐息被强行遏制，无声无息静默暗处。
猛然，如迅猛出击的黑猫，矫捷的身影自上而下速攻，尖锐的刀刃抵在柔软的脖颈！
‘哔——！！’
尖锐的鸣叫击破长空，血色天空下，血衣女子挣扎着的双眸陡然间清明一瞬。
“……小电驴？”
哔……
躺在不远处破损的电瓶车虚弱鸣笛，疲累无比地闪烁了下灯光。
被闪烁光芒刺痛眼睛，窦理终于想起自己的处境，迟钝的大脑感慨环生之时浑身剧烈的疼痛将她再次包裹，颤抖地咬着牙关许久后才勉强捱住。
光脑屏幕亮起，接近八点的时间刻度让窦理微微一楞。
原来她昏迷了这么久，怪不得那止痛神药一丁点效用都不剩。
嘶……早知道再要一颗了。
她用不断的思考回避低SAN的幻觉和幻听，极力忽视那不断攻击她的假象，仅剩的15点馀额再也浪不起，窦理迅速观察分析新场景的状况——
垃圾堆，堆满了金属智械的垃圾堆。
远处高高的围墙不知隔离着什么，极度的不安感萦绕心中，窦理将视线转向开阔的地带，可除了一片又一片智械坟场外根本没有出路。
“……小电驴。”她也找不到办法，只能尝试询问诡异世界的原住民，“你有办法离开这吗？”
哔……
它似是在思考，但随即又似是想到什么，兴奋地连声鸣笛。
窦理震惊，满是虚汗的脸上挂起笑容：“你还真是厉害。”
哔——！
小电驴骄傲。
不用过多询问，窦理直接在这片智械坟场上挖掘寻找匹配的电池。
果不其然，追着小电驴跑的黑洞将她们扔到的这里，是属于方舟集团的领地丶堆积无数新旧破损残缺的方舟出品各类智械。
……方舟集团在诡异世界的力量也这么大吗？
久远的记忆突然再度萌发，窦理眉头微皱，思索间，一抹奇异的触感顺着指尖直达头皮——
等等，她刚才意识不清醒时……好像碰到了人类的皮肤？
金属零件哗啦啦散落，一具男性青年的躯体静静躺在其中，遍布伤痕与干涸的血液。与狼狈的窦理比起来不逞多让。
……丢，这竟然还有人类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