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能谱分析仪
桑塔纳驶入翠湖市区，最终停在了仙翠分局附近一条僻静的后街。
伍忠国领着陈默和胡峰，避开正门，从一个不起眼的侧门直接进入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略显陈旧，但收拾得还算利落。伍忠国迅速关好门，从保险柜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物证袋。
“陈队，胡队，这就是那张纸条的原件。”
伍忠国将物证袋放在桌上。透过透明塑料膜，能看到一张普通的A4打印纸，上面是宋体字打印的简短勒赎要求。
陈默戴上手套，拿起物证袋，对着灯光仔细察看。
纸张普通，市面上随处可见。打印墨迹均匀，没有明显的卡纸或墨水晕染痕迹。
“绑匪很谨慎。”陈默放下物证袋，“用打印件，规避了笔迹鉴定。只提赵永贵，不提司机，制造信息不对称，增加我们的迷惑和家属的恐慌。”
“‘等通知’三个字，把主动权牢牢攥在手里，逼着家属和警方只能被动等待。”
胡峰凑近看了看：“伍队，这纸条除了保姆发现，之前有其他人动过吗？特别是家属。”
“没有！”伍忠国肯定地说，“保姆发现后立刻叫了赵永贵的老婆，他老婆当时就吓懵了，碰都没敢碰，隔着窗户指给我看。”
“是我亲自戴着手套取下来的，直接封袋。除了技术中队拍过照，没其他人接触过原件。”
“很好。”陈默点头，“这就是目前最直接的物证。绑匪以为打印件就万无一失，但他们忽略了印刷品本身的物质痕迹。”
他看向伍忠国，语气果断：“伍队，立刻安排专人，把这张纸条原件送到市局刑技中心，做微量物证检验。”
“微量物证？”伍忠国眼睛一亮，“陈队，你是说……”
“对，”陈默解释道，“打印机的墨粉成分、配比，不同品牌、不同型号甚至不同批次都可能存在细微差异。”
“纸张的纤维、填料、荧光剂也有特征。市局如果有条件，或者能联系到省厅或更高层级的实验室，可以通过分析墨粉成分和纸张来源，尝试缩小打印机品牌、型号甚至使用范围。”
“就算不能直接锁定是哪台打印机，也能排除掉大部分型号，给我们一个方向。”
“另外，仔细检查纸张边缘、折痕处，看能否提取到指纹或皮屑——虽然希望不大，但绑匪总有疏忽的可能。”
“明白了！”伍忠国精神一振，这确实是个被他们忽略的突破口。
他立刻拿起电话，用内部专线联系了市局刑技中心熟识的负责人，简要说明情况，强调物证的重要性和紧急性，要求优先安排最精密的墨粉及纸张成分分析。
“老周，是我，忠国。有个急活，绑架案关键物证，一张打印的勒索纸条……对，原件！需要做墨粉成分分析和纸张溯源，最高优先级！……好，我马上派人专车送过去！结果一出来，第一时间电话我！谢了兄弟！”
放下电话，伍忠国立刻叫来一名绝对信得过的老刑警，仔细交代了送检流程和保密要求。
看着物证被谨慎送走，陈默转向伍忠国：“伍队，现在我们需要见见赵永贵的妻子。有些情况，必须当面跟她确认。”
“行，我安排。去隔壁的接待室吧，我让女警陪着。”伍忠国起身带路。
接待室里，一位面容憔悴、双眼红肿的中年妇女正坐立不安，看到伍忠国带着两个陌生警察进来，立刻紧张地站起身。
伍忠国简单介绍：“嫂子，这两位是广华来的刑侦专家，陈队长和胡队长，专门来帮忙的。陈队有些情况需要问你。”
陈默示意她坐下，语气尽量平和但保持专业：“赵太太，时间紧迫，我们直接说重点。绑匪索要五十万现金，要求是旧钞，不连号。你家里或者公司，现在能立刻拿出这笔钱吗？”
赵太太愣了一下，没想到警察会先问这个，她抹了下眼泪，急忙点头：“能！能！五十万现金……永贵保险柜里平时就放着一些应急的现金，公司财务那边也能马上调一些。”
“凑够五十万没问题！陈队长，是不是绑匪有消息了？钱我马上准备好！只要能救永贵回来……”
“赵太太，冷静。”陈默打断她略微激动的表态，“绑匪目前只给了这张纸条，说‘等通知’。我们让你准备钱，是预案。”
“一旦绑匪联系你们指定交钱地点和时间，警方需要介入，但前提是，你们手头必须有符合要求的赎金，不能临时抱佛脚耽误时机，那会危及赵先生的安全。”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赵太太充满希冀的眼神，决定把话挑明一部分，避免家属有过高且不切实际的期望：“我必须跟你说明白，绑架案情况复杂，绑匪的心态难以预测。”
“从专业角度看，绑匪只要钱不要命的案例有，但比例并不高。很多情况下，绑匪出于害怕暴露、控制困难或者纯粹的凶残，会选择……撕票。”
“尤其这种使用纸条、避免实时沟通的方式，绑匪对‘肉票’安全的在意程度可能很低，甚至可能已经做好了随时灭口的准备。”
赵太太的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晃了晃，被旁边的女警扶住。
她嘴唇哆嗦着，眼泪无声地涌出来。
“所以，”陈默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准备赎金，是必须的选项，是稳住绑匪、争取时间的关键一步。但你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这未必能百分之百换回赵先生平安。”
“我们警方会动用一切手段，抢在绑匪撕票或转移之前找到线索，救出人质。这五十万，既是给绑匪的诱饵，也是给赵先生争取生机的时间筹码。明白吗？”
赵太太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和决绝：“明白！陈队长，我明白！我这就去准备钱！家里保险柜有二十多万，我马上去公司财务再取三十万！都按要求，旧钞，不连号！”
“我……我等你们消息！”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在女警的陪同下，急匆匆离开了分局。
看着赵太太离去的背影，胡峰低声道：“陈队，你这话……是不是太重了？”
陈默摇摇头，眼神冷静：“绑架案，家属的期望值管理很重要。给她虚假的希望，万一结果不好，打击更大，也容易干扰办案。”
“现在她知道最坏的可能，反而能配合我们做好该做的事——迅速、准确地准备好赎金，不节外生枝。”
他转向伍忠国：“伍队，司机小刘那边，有没有新进展？他家人什么反应？”
伍忠国眉头紧锁：“还在查。小刘老家是邻省农村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接到我们通知后急得不行，昨天他父亲刚赶到翠湖，现在暂时安顿在分局附近的招待所。”
“老人除了哭就是求我们救人，提供不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小刘平时住公司宿舍，同宿舍的工友说他人很闷，不爱说话，下班就待屋里，没什么特别的朋友来往。”
“他的银行账户、通讯记录我们都在查，目前还没发现异常的大额资金往来或可疑通话。”
“越是干净，越可疑。”陈默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两个大活人连人带车消失得无影无踪，绑匪的纸条却只字不提司机。小刘是关键点。”
“要么他是受害者，被灭口或单独拘押；要么……他就是参与者。”
“重点查他失踪前几天的行踪、接触过什么人、经济状况有没有突然变化。特别是他的通讯记录，要仔细筛，看有没有反复联系的、非亲属的陌生号码。”
“明白！”伍忠国立刻记下，“我加派人手，重点攻坚小刘这条线。”
这时，伍忠国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上露出一丝振奋：“好！好！知道了，结果一出来马上告诉我！”
挂断电话，他对陈默说：“是市局刑技的老周。纸条已经安全送到，他们立刻安排上机。他说他们中心去年刚引进了一台进口的能谱分析仪，对墨粉成分分析精度很高。不过，需要点时间，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出初步结果。”
“告诉他们，争分夺秒。”陈默沉声道，“时间拖得越久，赵永贵生还的希望就越渺茫。墨粉和纸张，可能是我们目前最接近绑匪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