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扶苏亲自将景桓送到宫门外,沿途的宫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s,h!u·b`x!s`.?c.o-m?

“先生此去,山高水长,一路保重。”扶苏的语气依旧温和,听不出太多情绪,“楚地广袤,风土人情,与咸阳迥异。先生离乡多年,乍然回归,诸多事宜,还需小心应对,切莫辜负了父皇这份‘恩典’。若有何难处,可随时修书于我,力所能及之处,扶苏绝不推辞。”

景桓再次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公子高义,景桓铭感五内。陛下与公子如此厚待,景桓纵肝脑涂地,亦难报万一。他日若楚地能有半分安定,皆乃陛下与公子之恩泽。定不负所托,必将竭力教化乡梓,使楚地铁心归附大秦,再无贰心!”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下一刻就要为大秦抛头颅洒热血。/咸·鱼¨看¢书^旺` *嶵!鑫^章_洁?更^新^筷*

扶苏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先生有此心,父皇与我,便都安心了。天色不早,先生早些回去准备吧,莫要耽误了行程。”

“是,是。”景桓连声应着,又行了一礼,这才一步三回头般地退出了扶苏的宫殿。

直到景桓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宫墙的拐角处,扶苏脸上的温和才渐渐敛去,换上了一抹深思。他知道,从景桓踏出咸阳城门的那一刻起,一张无形的大网,便已悄然张开。黑冰台的影子,会像跗骨之蛆,紧紧跟随着他,记录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微.趣~小`税_ ¨已^发*布_蕞*歆′璋/洁!

景桓走出扶苏的宫殿,咸阳深夜的寒风吹在脸上,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方才在殿内的那股“感激涕零”的劲头,此刻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惊疑与不安。

秦皇为何突然放他回楚?今日酒后言语孟浪,还以为秦皇是要以此治罪,仁善之人,

他不敢深思,脚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府邸。府中的家仆早已得到消息,见他回来,脸上都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景桓却无心与他们多言,只吩咐家眷,仆从,连夜收拾行装,明日一早便启程。

他几乎一夜未眠,脑中反复盘算着各种可能。直到天色微明,他才略感疲惫地合上眼,却又很快被启程的喧嚣惊醒。

马车辘辘,驶出景府。景桓坐在车内,撩起车帘一角,望向这座他居住了数年的咸阳城。这座雄伟而冰冷的都城,曾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此刻即将离开,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更添了几分沉重。

车队行至城门,验过文书,缓缓驶出。景桓心中稍安,想着出了咸阳地界,或许便能松一口气。

然而,马车刚驶出城外十余里,一名眼尖的心腹仆从便凑到车窗边,压低声音道:“主人,后面……好像有人跟着。”

景桓心中一凛,猛地撩开车帘向后望去。官道上行人车马并不少,乍看之下,并无异常。

“是黑冰台的人……”景桓的嘴唇有些发干,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沉沉地落了地。

与此同时,景桓获准返楚的消息,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咸阳城中的六国旧贵族圈子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韩申的府邸内,气氛有些凝重。

“景桓……竟然就这么回去了?”田广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秦皇这是何意?莫非是想安抚我等,示以怀柔?”

韩申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神深邃:“怀柔?田兄,你何时见过那头猛虎,会真心对一群被圈养的羊羔怀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