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春天(九)

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是,怀念苏维埃的人最多的地方不在俄国,而在华夏。免费看书就搜:有书楼

原因很复杂,有仍然习惯把苏维埃称作“老大哥”的老一辈的影响,有痛恨996的当代年轻人的逆反,更重要的是当俄国放弃红色理想,新生代不是崇尚北亚美利加自由主义,就是怀念帝国沙文主义时,华夏就成了这颗星球上康米主义者最多的地方。

虽然有一些人只是自称康米主义者,另外一些人则公开不屑一顾,但至少在这个地方,康米主义者可以大声说话,甚至在跟反对者的对喷中占据人数上的优势,而不会像在全球大部分地方那样被打成恐怖主义给叉出去。

再加上熊姐留子的身份,她的“切尔诺兹克探险”视频没有在俄国激起什么水花,却在华夏率先火了起来。

当然,以华夏的唯物精神,不用熊姐出来解释也会自动把丧尸打上“演员”的标签,而首播最后熊姐和程玖的对话则起到一种点睛的效果:我们都知道你不是真的,但当你自己也说不是真的,反而产生了一种仿佛为真的恐怖感——这段对话因此大受好评,在绝大部分剪辑和二创版本中都没有被删除。

一时间熊姐的邮箱里塞满了申请转载和二创的合作信息,让她颇有些战战兢兢,生怕事情闹大自己被追杀到线下,但即使不授权,也不能阻止别人侵权式转载,总之事情的传播己经不在她的控制之中了。

好巧不巧,2029年的国庆节,正好是俄国亚历山德罗夫红旗歌舞团在间隔十年之后(上一次是2019年),再次来到华夏京城大会堂演出的时间。

这是精神苏维埃人的狂欢节,到场者无不穿戴着自己压箱底的珍藏:苏联作训服只是起始装备,羔羊皮帽子是基础款式,别一身勋章的也不在少数。苏粉们大多非常年轻,在京城大会堂前面合影,一起唱国际歌和山楂树……

演出散场以后,意犹未尽的苏粉还在高强度刷视频,结果在神奇的推荐算法的作用下,不知道怎么就刷到了取材自熊姐切尔诺兹克冒险的各种二创,热度最高的有《切尔诺兹克:禁区惊魂》《复活吧,我的祖国》《没有丧尸》等等。

切尔诺兹克事件是苏维埃的污点,但同时也是许多苏粉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己经不存在的国家产生感情的原因:她的战士用无数鲜活的生命,把一场本来可以将整个欧洲都变成废土的事故压到了普布利亚几十公里范围内——但欧洲并不感谢苏维埃。

当世界开始遗忘切尔诺兹克时,复活教却在那里举行仪式,祭奠己经不存在的祖国。

华夏人不知道那背后同魔鬼的交易,但不影响他们为西十五杆苏维埃国旗在废土上飘扬的画面,配上苏维埃武装工程兵司令塔拉克洛夫将军,在切尔诺兹克事故后的动员讲话:

“同志们稍息!任务大家都清楚了。我和政委刚刚上去看了一下,也没什么可怕的!每个人就铲两下,记住防护要求,不要超过40秒!还是我先上,然后是政委,其他同志在后面跟着,注意安全。假期和疗养院己经为我们准备好了。为了苏维埃祖国!”

历史档案没有一一记录他们的结局。或许不是所有人都埋葬在切尔诺兹克,但高强度辐射的后遗症无法避免,谁也不可能有一个安享晚年的结局。

就是这些视频,让本来被当成整活的复活教收获了众多华夏人的好感,他们很快摸到复活教的官网和论坛,一时间注册系统人满为患,差点宕机,而物资捐赠通道则收到了很多神奇的东西,实用的有防护服、应急食物,奇怪的如苏维埃风格军大衣和勋章……

而礼物的留言则让他们哭笑不得:“本来以为俄国只剩下废青了,没想到还有你们,最后的苏维埃人!”

伊凡·康斯坦丁诺维奇通过“今日俄语”向遥远的华夏朋友们道谢,表示复活教收到了来自南方邻居的善意,保证这些东西被用于“拯救苏维埃的伟大事业”(说到这里时,大家显然以为他又在整活,配合地刷“哈哈哈哈”),但出于安全考虑,劝阻远方的友人来切尔诺兹克旅游,至少再过些年,起码等几个半衰期(这种差不多相当于“等到百年之后”的说法又引起一片“哈哈哈哈”)……

“今日俄语”作为一个小众频道,第一次获得巨大的关注。当主持人问起他脖颈上的“纹身”时,他回答说这就是“丧尸妆”,因为他年年参加祭典,每年都画很麻烦,干脆就纹在了身上。

节目最后,伊凡说:“我们是一群失去祖国的人。我们的事业非常孤独。每一份善意都很珍贵。我知道你们可能也不了解苏维埃的历史,可能是军事迷、斯拉夫文学爱好者或者红色警戒玩家(在这里又触发满屏‘哈哈哈哈’)。”

“真把你们打包送到苏维埃,可能坚持不了一年就要哭着回家(弹幕:‘别骂了别骂了’‘叶公好红龙,没错,说的就是我’)——但我知道你们怀念的是那个苏维埃自己都己经遗忘了的理想。”

“为了这个,用你们的话来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理想——我们会做一切我们能做的。我们保证。”

当复活教和华夏苏粉进行这些并不完全相互理解的、错位的互动时,洛书正在研读最新版,或可称为“3.0版本”的《切尔诺兹克狂想》——这是在她的影响下,持续更新的版本:

“邪神离开了。在让我‘考虑一下’后,祂己经离开了九个小时。我几乎坐卧不宁——刚才的一切是真实发生的,还是我在压力下产生了精神分裂,自己写出了这些荒诞的文字?

安东·谢尔盖耶维奇在敲我的门。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完全没有别人对克格勃的陈见和恐惧,热情得让我招架不住。我把写满癫狂呓语的纸张收起来,站起来去开门。

安东一脸惊慌,举起一张纸:‘安德留沙(安德烈的爱称),我要向你报告!’

我还没看清纸上的字,但己经认出那种怪异扭曲的笔迹——神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