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广交会

1990年11月15日，广州流花展馆前彩旗招展。第68届中国进出口商品交易会开幕当天，卓西度系着深红色领带，站在卓氏通讯展台中央，注视着工作人员最后调试展板灯光。z-1B手机被放置在防弹玻璃展柜内，顶部射灯将"中国第一部gsm数字手机"的标语照得熠熠生辉。

"卓总，摩托罗拉的展台就在我们斜对面。"韦国强压低声音，"他们带来了二十人的团队，还有香港明星站台。"

卓西度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看到五十米外摩托罗拉蓝白相间的巨型展台。六台超大显示屏循环播放着microtAC elite的广告片，展台上赫然立着"8888港币特惠价"的霓虹灯牌。一个西装笔挺的外国人正对几名中国官员侃侃而谈，胸前名牌反射着刺眼的光——马丁，摩托罗拉亚太区技术总监。

"按计划行事。"卓西度整了整西装领口，"让林子豪准备好技术对比演示，你负责盯住那些来'交流学习'的同行。"

开幕式钟声响起，人流如潮水般涌入展馆。卓氏展台前很快聚集了第一批观众，大多是各省邮电系统的采购代表。赵志刚正在演示z-1B的低温工作性能，将手机放入冒着白雾的液氮罐中，取出后立即拨通了展台上的另一部电话。

"各位领导请看，在零下196度的极端环境下，我们的手机依然保持正常工作！"赵志刚的声音因激动而略微发颤，"这得益于我们自主研发的hx-1芯片特有的温度补偿机制..."

围观人群中爆发出掌声。卓西度注意到斜对面摩托罗拉展台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向这边张望，马丁的脸色变得阴沉。

"请问你们这个'中国芯'，是不是仿制摩托罗拉的架构？"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突然高声提问，他胸前别着"电子工业部技术司"的证件。

展台瞬间安静下来。林子豪正要反驳，卓西度抢先一步上前："这位领导问得好。hx-1芯片采用的是我们独创的'动态变频'架构，与摩托罗拉的固定频段设计完全不同。"他示意林子豪打开演示电脑，"事实上，我们的芯片在信号抗干扰能力上比摩托罗拉最新产品强30%，这是解放军航天部门提供的导弹制导技术转化的民用成果。"

金丝眼镜凑近屏幕，仔细查看波形对比图。这时人群后方传来一阵骚动，几位领导模样的人在工作人员簇拥下走来。卓西度心头一跳——走在最前面的竟是邮电部副部长田瑞林！

"小同志，听说你们搞出了中国自己的移动电话？"田部长和蔼地问道，目光却锐利如刀。

"报告首长，卓氏通讯z-1B手机，从芯片到软件全部自主研发。"卓西度双手递上一部样机，"支持gsm900mhz标准，通话时间65分钟，待机72小时，重量仅198克。"

田部长熟练地拨通一个号码，与电话那头交谈了几句，突然问道："为什么定价5888？这个价格你们有利润空间吗？"

"首期目标不是盈利，而是让中国老百姓用得起移动电话。"卓西度声音提高了几分，"等产量上去后，我们计划三年内将价格降到3000元以内。"

田部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对随行人员说："通知各省邮电局，国产设备在同等条件下优先采购。"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展馆内引起轩然大波。摩托罗拉展台那边，马丁手里的咖啡杯明显晃了一下。

人群渐渐散去后，韦国强悄悄拉住卓西度："刚发现有个'记者'在后台偷偷拍摄我们的电路板，被保安扣下了。他包里还有微型光谱仪，估计是想分析我们的外壳材料。"

"人呢？"

"关在仓库了，他兜里的工作证是摩托罗拉公关部的。"

卓西度眯起眼睛："先别声张。让他'意外'看到我们准备好的'技术文档'，记得把功耗数据夸大30%。"

下午的技术论坛上，林子豪与马丁的正面交锋成为全场焦点。当林子豪详细讲解hx-1芯片的自适应变频技术时，马丁突然打断："这种方案在实验室或许可行，但实际商用环境中会严重干扰其他设备！"

会场一片哗然。林子豪不慌不忙地调出一份检测报告："这是德国莱茵tuv的认证结果，我们的产品电磁兼容性完全符合Ce标准。"他停顿一下，转向观众，"事实上，摩托罗拉上周向itu提交的投诉已经被驳回，文件编号itu-r 90/387，各位可以查证。"

马丁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个中国工程师怎么会知道尚未公开的itu内部文件？

论坛结束后，卓氏展台前挤满了询价的外商。卓西度正与一位中东客商交谈，展台灯光突然全部熄灭，演示屏幕黑了下来。

"怎么回事？"韦国强厉声问道。

"整个C区都停电了！"工作人员慌张报告，"组委会说可能是线路超负荷..."

斜对面摩托罗拉展台却亮起了应急灯，马丁得意的笑声隐约传来。卓西度握紧拳头——这绝不是巧合。

"卓总！用我们的发电机！"一个浓重潮汕口音突然响起。卓西度回头，看到隔壁陶瓷展位的老板推着一台柴油发电机跑来。紧接着，服装展区、五金展区的几个民营企业家纷纷搬来备用电源。电线像蜘蛛网般在展馆地面延伸，最终全部汇聚到卓氏展台。

当z-1B的演示屏幕重新亮起时，围观的人群爆发出热烈掌声。这一幕被在场记者拍下，第二天登上了《羊城晚报》头版：《民企互助照亮"中国智造"》。

广交会最后一天，卓西度在东方宾馆会议室与夏普正式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田中部长递过一份附加文件："按照卓先生要求，我们提供了五位液晶技术专家的咨询名单。不过..."他压低声音，"关于您提到的彩色触摸屏，总部认为技术还不成熟..."

"1992年就会成熟。"卓西度不经意地说，随即意识到失言，急忙补充，"我是说，按照摩尔定律推算的话。"

田中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了职业微笑。签字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中，一个跨国技术联盟悄然成形。

回深圳的火车上，疲惫不堪的团队东倒西歪地睡着。韦国强清点完订单数据，兴奋地低声说："老卓，我们拿到了省邮电局的两千台意向订单，还有科威特外商的首批五百台！"

卓西度望着窗外飞驰的田野，轻声道："这只是开始。摩托罗拉不会轻易放弃中国市场，接下来他们会打价格战、专利战、甚至政治牌。"

"那我们..."

"加快hx-2芯片研发，明年推出带中文短信功能的z-2。"卓西度从公文包取出一份草图，"还有，开始筹备这个。"

韦国强展开图纸，上面画着一部造型前卫的手机，没有键盘，整个正面几乎全是屏幕。"这...这是？"

"未来。"卓西度嘴角微扬。在那个他曾经生活的时空里，这样的手机要等到2007年才会出现，而它将被命名为iphone。

火车穿过隧道，黑暗笼罩车厢。在这短暂的黑暗中，卓西度仿佛看到了中国通讯产业的光明未来——一个不再被外国巨头垄断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