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破防
不过,祝宁的不忍心只是一瞬间。
很快,她道:“这种滋味,大概只有体会过的人才能明白吧。可能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对她更好,但你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最亲近的人了。等你死了,她该怎么办呢?谁还能一心一意护着她呢。”
祝宁苦笑一声:“说句不好听的话,将来嫁了人,她受了委屈,连个娘家都没得回。别人心里难受,还能回家去跟亲娘说一说,她呢?大概只能在哪个河边哭一会儿吧。”
别说陈玉香,就是江许卿都面露不忍心了。
光是想想那画面,都让人觉得有些凄惨心酸。
柴晏清:……陈玉香应该坚持不住了。果然叫她上是最合适的。
陈玉香的眼泪此时都比之前要大滴一些了。
祝宁看着陈玉香这样,抱歉一笑:“对不住,是我啰嗦了点。就是我没忍住。看着她那样,我一个外人都心疼。”
是啊,一个外人都心疼,那对陈玉香来说,那就是割肉一般了。
陈玉香甚至忍不住捂住了胸口,还捶了捶。
一般心里发堵到极致之后,都会这样做的。
最后,陈玉香哭出了声:“可我能怎么办呢——我也是为了她好哇——”
祝宁点点头:“这个肯定你,你是她亲娘,你肯定是为了她好。不过,为了刘德,搭上自己的命,搭上你女儿后半辈子的幸福,值得吗?”
陈玉香拼命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如果说了,她后半辈子才是真的毁了!”
祝宁看着陈玉香这样,心里头渐渐浮出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而不远处的柴晏清和江许卿也是各自心头猜测。
祝宁顿了很久,才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活着,就有未来。不管如何,大不了换个地方过活就是。”
她看着陈玉香,轻声道:“你那么年轻就成了寡妇,一个人拉扯孩子,经历了那么多,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团圆更珍贵。”
陈玉香也不知道听进去这话没有,面上的表情有点儿呆呆地。
祝宁鼓励地看着她。
陈玉香看着祝宁,眼底有剧烈的挣扎。
显然,她已经开始动摇了。
但最后陈玉香还是摇头:“不行,我不能说。”
祝宁沉吟片刻,道:“那你换个方向想一想。如今,我已证明人不是你动的手。最多你是伙同其他人合谋杀人。一日没有查清楚,你就要被关在这里。妍儿也会被反复盘问,那日她去了哪里,之前你们夫妻有没有什么异常。”
“甚至,如果真有合谋者,对方会放过妍儿吗?”
陈玉香疯狂摇头,毫不犹豫就否认了:“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没有和其他人合谋!”
“那就是见死不救了。”祝宁点点头:“你看到刘德倒在血泊里,本能是想去救他的对不对?可是到底是哪一刻,你想起了什么,让你忽然改变了主意?你慌忙跑出去了,听着刘德在里头呻吟,求救——”
“你心乱如麻,低头看到手上的血,只觉得更心慌,于是就去洗手……渐渐地,刘德的声音就没有了。再进去看,他彻底不动了……”
陈玉香惊恐地看住了祝宁。
而柴晏清和江许卿这个时候也是心里都觉得祝宁描述得跟真的一样。
就好像当时祝宁就在旁边看着的。
但这怎么可能呢。
当时祝宁还在灵岩县呢。
祝宁也看到了陈玉香的表情,知道自己说对了。
于是,她呼出一口气:“说实话吧。陈玉香,只要你说实话,我就能帮你。刘德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他?恨不得他死?”
陈玉香迟疑摇头:“不,我没有……”
“就算你当时就喊人来,刘德还是会死的。”祝宁打断陈玉香,实话实说:“刘德的肠子都捅坏了,肚子里全是血,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更何况,刘德后背还有伤,你看到了他嘴里吐出来的血没有?那也是内脏被捅破了导致的。这种情况,你等那一会儿和不等那一会儿,其实没有区别。”
都是会死的。
不仅如此,祝宁继续说道:“你说实话,若是还能帮我们破案,我可以帮你说情。这样一来,虽然你可能也要受罚,但你毕竟都关了这么久了,也不是罪魁祸首,应该不会罚太重的。”
“这样一来,你应该很快就能回去见妍儿了。”
陈玉香呆呆地抬头看祝宁,人都开始发颤,声音更是带着颤音:“果真?”
祝宁点点头:“我骗你做什么?真的。”
陈玉香良久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好半晌才哭出声来:“我说。我说!”
她一说出这话来,祝宁心头就是一松。
肯说了就好。
到了这个地步,旁边的柴晏清和江许卿也就都过来了。
陈玉香也不用人催促,就主动开口交代:“那天我回去时候,屋里没动静,我以为刘德还在睡,就找过去了。结果一进屋,就看见刘德躺在地上。”
“到处都是血。”
陈玉香回想起那一幕,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压下恐惧,才能往下说:“我怕他死了,就去摸他的鼻息。结果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了。他还没死。”
那种黏腻的触感似乎让陈玉香很反感,她的手指都有点忍不住地扣紧,然后她道:“吓得我差点喊出来。”
“他睁开眼睛,看着我,嘴巴一直在动,想说话。”
“我就凑上去听。靠得很近,才听见他喊我救他。他说他错了,是他喝醉了——”
说到这里,陈玉香便咬牙切齿起来:“他本来不说这话,我都要去喊人了。可听到这话,我忽然不想去喊人了。”
“我看着他,心里忍不住想,他死了……也好。”
“他死了,我们都解脱了。我就不用再想那些事情了。妍儿……妍儿也就没事了。”
眼泪再度从陈玉香眼睛里涌出来,可她说出来的话却是咬牙切齿:“是他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