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这不关我事
震耳欲聋的闷响炸开。
冷烨壮硕的身躯如同被陨石砸中，炮弹般向后抛飞，裹挟这尚未散尽的金光残影。
狠狠撞在距离琴台数丈远的地面上。
磅礴的力道宣泄开来，坚实的木板地面竟生生被砸下去大片！
蛛网状的裂痕疯狂蔓延开去，碎木屑混着灰尘猛地腾起。
“嘶——”
“我嘞个天老爷……”
“焯！我的地板啊！！”
整个茶楼死一般的寂静一瞬，随即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以及难以置信的低语声。
所有茶客，包括柜台后面刚刚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的掌柜——
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地看着转瞬间发生的剧变！
他们的目光先是死死盯在地上那个衣衫破裂，不知情况如何的“仙师”身上。
旋即又带着无法言喻的惊骇，齐刷刷地转向琴台上的顾归。
顾归显然也没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亦有些呆滞。
手腕上被钳制的剧痛骤然消失，但残留的刺痛感依旧清晰，让他不由倒抽凉气。
此刻，他周身那刺目的华光正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消散于无形。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悸的灵压余波，以及木头碎裂的粉尘气息。
直到最后一缕微光悄然隐去，顾归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地抬起左手，轻轻抚向腰间。
指尖触碰到的赫然是两个悬挂带着的香囊。
触手温润的锦缎布料下，还残留着方才那股——沛然莫御的温暖余威。
“嗯？”顾归极轻地喃喃。“师傅和悠悠给的香囊……”
当初姬秋霜将此物交给他时，只说是保平安，护身的物件。
而沈弦悠塞给他时，更是扬着小脸，一副“随手刺绣”的傲娇模样。
他虽知她们非凡人，但万万没想到……
这看似不起眼的香囊——
效果竟如此霸道！
直接给人轰晕，不就没人伤自已了？这不是护身是什么！
难言的情绪掠过心头，是惊愕，亦是庆幸。
“不过幸好……”
他轻轻吐出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些许。
若非如此，怕是真的要遭些罪受了。
反观冷烨。
此时如同一滩烂泥般翻仰在深坑里，劲装沾满灰尘和木屑，狼狈不堪。
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刺目的鲜红。
周身那凌厉迫人的剑气早已消散无踪，唯有微弱紊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显然是晕厥过去。
整个茶楼仍沉浸在死寂和震撼之中。
无人敢动，无人敢言。
只有那房檐下被震得尚未完全平息的风铃，还在发出细微的叮铃声。
顾归感受着茶楼内凝固的气氛，和无数道聚焦在他身上目光——
无奈叹息，自已这又该如何解释？
况且此地也不能久留，指不定这家伙什么时候又醒过来了……
如此想着，他不再理会众茶客的目光，默默地将膝上的古琴小心地收进琴囊，背在身后。
然后，他拿起靠在琴台边的木杖，轻轻点地。
笃。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拄着杖，迈着和来时同样的步伐。
略过地上的狼藉和那个深坑，朝着茶楼大门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走去。
与此同时——
掌柜一个激灵，猛地从柜台后面窜了出来，眼里的恐惧被巨大的兴奋取代，几乎是小跑着冲到顾归身边：
“顾先生你早说有这能耐啊！”
掌柜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搓着手，仿佛看到了救世主。
“您要是早露这一手，咱们哪还用受这鸟气？”
“早把这煞神轰出去了！哪还用弹那曲子弹得耳朵起茧子…”
顾归脚步微顿，玄色绸带下的眉头蹙紧，声音没什么波澜：
“这不关我事。”
掌柜却像没听见顾归的否认和疏离，大笑着伸手用力拍向顾归的肩膀：“哈哈，谦虚什么？”
顾归只觉得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他懒得再费唇舌，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掌柜的热情并未消退。
眼珠子一转，看着地上深坑里昏迷不醒的冷烨，又看看顾归，脸上堆起更加谄媚的笑容：
“那个顾先生，你看这人还在这儿躺着呢，万一等会儿醒过来，小店这庙小，可真经不起折腾。”
“要不你搭把手？把他……弄出去？”
“……”
顾归不再犹豫，也懒得再回应一句。
他拄着木杖的手臂猛地发力，脚步瞬间加快！
那速度，简直不像个目不能视的盲人，倒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
“哎！顾先生！顾先生您别走啊！您听我说……”
掌柜还在后面急切地呼唤。
顾归充耳不闻，几乎是逃也似的掀开门帘。
身影迅速融入了门外街道的喧嚣之中，将掌柜那哀怨又急切的嚎叫声彻底甩在身后。
顾归走了。
随着门帘晃动复归平静，众茶客再也按捺不住，压着嗓音开始叽叽咕咕，交头接耳。
窃窃私语中，掌柜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他心有余悸地盯着地上人事不省，衣衫狼狈的冷烨，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冷汗浸透里衣。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收场？这人这副惨样儿……
万一醒过来迁怒于我，我这店还要不要了？我这老命还要不要了？！
越想越怕，掌柜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焦躁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目光扫过狼藉的大堂和那几个惊魂未定的茶客，眼神闪烁不定。
不行！
绝对不能让这祸害再留在店里了！
霎时间，一个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念头猛地撞进他的脑海。
“对！就这么干！”
……
画面一转，茶楼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众茶客踉跄着被“请”到街上。
众人面面相觑还未回神，便见掌柜推着辆吱呀作响的板车冲出来——
车上赫然躺着昏迷不醒的冷烨。
掌柜哆嗦着将人往青石路面一卸，活像在扔什么烫手山芋。
“哐当！”
榆木招牌被重重杵在门廊前。
“歇业中”三个朱漆大字还在簌簌落灰。
掌柜的广袖带起阵阵旋风的，转身时遮甚至被门栏绊了个趔趄。
随着的闭门声响起，徒留一行人站立街道上，看着昏厥不醒的冷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