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何处皆是家
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字眼，语速不自觉放缓，仿佛在咀嚼其中的份量。
嗓音里渗入沉缓的追忆：“这字本身的意义太过微妙，所指的……包括了太多。”
远远不止四面墙壁和一个屋顶。
自当初父母双双离去之时，顾归参加完葬礼回来，耳边再无言语，只余孤寂的小院……
“我对‘家’的感觉就已相当淡漠。”
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温柔的阴影，绸带掩盖他眼中可能流露的情绪，只余下平静的叙述：
“却又因悠悠的出现……”
他的语调陡然轻快些许，那份沉积的疏离感恍若被阳光穿透的薄雾。
“这感觉重新弥漫上心头。”
“少女环着自已的腰，轻声呢喃：‘顾归我们回家好不好？’”
“悠悠牵着自已的手，迈步向前：‘蛐蛐乌龟我们回家吧~’”
顾归唇角终于漾开真切的笑纹。“感觉……很好，真的很好。”
他微微颔首，像是在确认这份情感。
“无论是对这所小院重新涌起的情绪，还是小院里等着自已的人。”
“可最重要的……”顾归稍稍偏过头，准确地面向沈弦悠的方向。“其实是人吧。”
小院明明并无变化，却在顾归的观念中截然换了样貌。
一切的一切，也只是因为“家人”的出现。
末了，他唇间轻飘出话语，声音如风拂过新柳：
“悠悠所在身侧，世间何处……皆是家。”
并未固守一方屋舍，而是她在的地方，就是归处。
这句话在沈弦悠心海荡开涟漪，离别愁绪，似乎被这句话悄然驱散大半。
嗯，与顾归在一起，万魔深渊也好，天涯海角也罢…
何处皆是家。
少女心绪激荡，下意识地朝着顾归身侧又挪了挪，两人几乎是紧紧相依而坐。
她温软的身体传递着暖意，顾归搭在桌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像是被本能牵引，修长的手指离开了桌面，转而轻轻探出，绕过少女纤细的腰侧，极其自然地轻轻搂住。
手掌的温热透过不算太厚的衣衫熨帖过来，暖暖的……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沈弦悠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下，并非抗拒，更像是心头被羽毛拨弄过后的酥麻。
但这份悸动转瞬即逝，像是寻到了最舒适的港湾——
反而顺势更偎近了些，脸颊几乎贴在他的肩侧。
此刻，她抬起盛满碎光的杏眸，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近在咫尺的顾归。
烛光在她眼中跳跃，映照出无比专注的温柔。
“那这些日子…”沈弦悠清甜的声音放得极低，如同私语：“便将……事情都交代好吧~”
她指的，自然是离开前的准备。
收拾行囊，告别街坊，处理琐事，为即将开始的远行做最后的准备。
顾归感知到她贴近的温度和话语中的深意，揽在少女腰间的手掌下意识地又紧了紧，将她更圈护入怀。
“嗯…”他微微颔首，温煦的声音里带着了然。
“事情……要做的确实有很多。”
“嗯…”沈弦悠听到他肯定的回应，心头最后的踌躇也烟消云散。
那些所谓的麻烦事，在此刻似乎也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离愁别绪，未来风霜……
所有的一切，在顾归温热的怀抱与那句“悠悠所在身侧，世间何处…皆是家”的笃定面前。
都显得无比渺小。
她不再压抑心中翻涌的甜蜜与冲动。
就在顾归轻应出声的刹那——
沈弦悠蓦地仰起娇俏的下巴。
在摇曳的烛光里，她主动凑得更近。
柔软温热的樱唇，轻轻地印在顾归的唇上。
时间在此刻凝固。
烛火噼啪作响，将他们紧密相拥剪影，亲密地投映在斑驳的墙壁上，随着火光温柔地晃动。
这个吻很短暂，如同蜻蜓点水。
沈弦悠缓缓退开些许，脸颊早已飞满红霞。
她微微喘息着，杏眸依旧凝视着顾归。
“现在悠悠要亲亲，竟连说也不说了~这般主动？”顾归愣了一瞬，笑着打趣。
沈弦悠脸颊更烫，心头羞恼顿生。 她抬手就想去捶顾归的肩，嗔怪的声音又娇又急：
“谁让你方才说那种话！”
“真是的…笨蛋乌龟！”
她嗔完，像是为了掩饰这份羞赧，立刻伸出手，掌心摊开在顾归身前。
“给我。”
顾归：“？”
面对这没头没尾的要求，顾归只觉诧异，并未有动作。
沈弦悠只好解释道：“香囊，我拿来改改。”
顾归：(°ー°〃)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捂向了自已腰间悬挂香囊的位置。
“不用了吧，挺好的……”他试图挣扎。
“我又不是不还你了，至于这副模样吗？”
她干脆直接上手，轻轻掰开他捂着的手。
顾归果然没有真的较劲，那点象征性的抵抗很快在她的坚持下松开。
沈弦悠微微用力，便顺利地将那小巧的旧香囊从顾归腰间解下来，抽回自已手中。
“乖乖坐好，很快就好~”她安抚道。
沈弦悠起身，走到放置杂物的角落，从中摸出针线。
“护身效果还得加强些，毕竟后面……还有场好戏呢……”
可是……怎么改呢？
看着香囊上那些歪七扭八，惨不忍睹的旧针脚，沈弦悠陷入了沉思。
嘶——额……
算了！
“多塞些宝贝进去得了~！”
实用主义至上，她立刻开始在自已的储物戒里翻找起来。
……
她重新穿针引线，这次倒是耐着性子——
笨拙但努力地将那些略显蹩脚的线头仔细重新缝合整理一番。
至少看起来整齐牢固许多。
顾归依旧安静地坐在桌前，微微张着嘴，朝着沈弦悠忙碌的方向“望”着。
“好了！” 沈弦悠拍拍手，动作麻利地将改造好的香囊塞回顾归手里。
相比之前，香囊的重量明显沉了不少，鼓囊囊的。
“悠悠……我还是喜欢之前那个。”
那个轻飘飘的，针脚歪扭的，泛着淡淡草药香的，她亲手一点点缝制的旧香囊。
沈弦悠看着顾归那副认真“控诉”的模样：“……”
“笨，笨乌龟！不识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