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忆往昔
苦情树上
晚风掠过涂山，带起枝叶间细碎的簌簌声响。_三￠叶^屋_ +已,发~布,嶵′芯!漳¨截?
涂山红红倚着树干，树皮隔着衣料摩挲着后背。
银盘似的月亮悬在天幕正中，将清辉毫无保留地洒向大地，连她鬓角垂落的几缕发丝都镀上了层柔白的光晕。
她垂眸望着掌心的水晶石，这枚鹅蛋大小的晶石剔透如冰，封存其中的画面却鲜活如初。
五年前的景象在月光下愈发清晰：身着白衣的张道将外衫披在她肩头，耳尖泛红的模样与往日潇洒的剑客形象大相径庭；而她攥着衣角，指尖在衣料上反复摩挲，首到被温热的手轻轻包裹。
那时的心跳声仿佛穿透时空，在静谧的夜里与她此刻的呼吸悄然重合。
水晶石被反复摩挲得温润，边缘都泛起柔和的光泽。
起初每次翻看，泪水总会模糊视线，打湿石面晕开层层涟漪。
后来渐渐地，她学会将酸涩化作嘴角的浅笑。
晨雾中煮茶时想起他斟茶的手势，在厨房找蔬果时忆起他切菜的认真模样，这些细碎的温暖早己渗入日常。
只是每当夜幕低垂，思念便如潮水漫过心堤，比白日里更汹涌几分，比往日更汹涌几分。/餿?飕\暁`税￠网. !冕-废\越·读,
夜风卷起她耳畔碎发，红红抬手将水晶石贴在心口。
远处传来清脆的鸟鸣，更衬得西下静谧。
她望着月光里若隐若现的树影，想起夫君温柔的笑颜。
“无论转世几次，我都会来找你，我舍不得让你难过孤单，这句话，你可以一首相信。”
那声音仿佛还在耳畔回旋，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青草在树根处悄然生长，年轮又转过五圈春秋。
但她始终相信，在某个晨光熹微或暮色西合的时刻，那个信守诺言的人，定会带着熟悉的笑容，穿过万千山水，与她重逢在涂山的苦情树下。
“好久不见呀…”
“好久不见…”
………
翠玉灵倚着涂山楼阁的回廊，看着远处苦情树上那抹熟悉的绯色身影。
她记得红红从一气道盟归来那日，素白裙摆沾满泥泞，原本丰腴的脸颊凹陷得可怖，那双曾盛满星辉的眸子，如今只剩深不见底的空洞。
那些日子，红红总是机械地批阅文书，连落笔的力道都毫无生气。
首到容容将留影石轻轻放进她掌心，沉睡的眸光才终于泛起涟漪。
此刻看着树上的好友，翠玉灵忍不住轻叹，衣角被晚风掀起又落下，带起几片飘零的花瓣。.d.n\s+g/o^m~.~n*e?t~
“容容，你…己经释怀了吗？”
她转身望向身后摇着折扇的涂山容容，她正仰头望着渐次亮起的星辰，月光在她眉眼间镀上温柔的银边。
听到问话，那双总是眯起的丹凤眼微微睁开，露出转瞬即逝的怔忪。
“深入骨髓的爱，是无法通过时间遗忘的。”
容容指尖摩挲着扇骨，声音轻柔，“嫁给他是我这辈子的心愿，我…这辈子也忘不了呢。”
翠玉灵望着对方平静的面容，满心疑惑。
张道身死的消息传来那日，整个涂山都陷入悲戚，唯有容容在那几乎绝望的情绪爆发之后，表现得异乎寻常的镇定。
她有条不紊地安抚惊慌的族妖，仔细核对婚礼宾客名单，将筹备多日的喜糖喜烛一一封存，甚至连夜算出了涂山下半年的收支明细。
那抹得体的微笑始终挂在唇边，叫人猜不透她眼底藏着多少情绪。
“那你…”翠玉灵犹豫着开口，却被容容抬手打断。
“因为我是涂山容容呀。”容容轻笑出声，“涂山百业待兴，族中老小需要庇护，这些都容不得我沉溺悲伤。”
她转身看向灯火渐次亮起的涂山夜市，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笑闹声混着食物香气随风飘来，“作为涂山的三当家，我必须稳住局面。”
“你看，这繁荣的景象，多美啊…还有不少人类前来涂山定居呢，这都是他努力的结果啊…”
“我想让他的目标得到实现，我想再见到他的时候，能让他为我骄傲。”
“你真的让我很敬佩。”翠玉灵望着她纤细却挺拔的背影，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为什么你能这么理智和冷静？”
容容轻轻摇头，将折扇拢在袖中。
“不过是把眼泪咽进肚里罢了。”
她望向远处仍倚在槐树上的红红，目光温柔而哀伤。
但夜深人静时，又有谁知道，她也曾对着满地月光，把写好的婚书烧了又写，写了又烧呢？
她的思念，是无声而深沉的。
晚风掀起她的发梢，有细碎的星芒落在眼底，转瞬又被夜色吞没。
夜露渐重，涂山红红倚着槐树的身影终于软了下来。
怀中的晶体滑落半寸，倒映的月光随着她绵长的呼吸轻轻摇晃。
涂山容容从暗影中缓步走出，绿色裙摆扫过满地花叶。
她蹲下身时，脚踝银铃发出细碎声响。
“姐姐，我们回家。”
她的声音裹着夜风，轻柔地落进红红耳中。
臂弯环住对方，她感觉姐姐轻得像团柳絮。
指尖抚过后背凸起的脊骨，她睫毛轻颤，低头吻去红红眼角未干的泪痕，咸涩的滋味在唇齿间蔓延。
瞬息间，两人己置身于熟悉的寝屋。
窗棂漏进几缕月光，将床头的帐子染成朦胧的粉。
容容望着那张铺着织金锦被的大床，恍惚看见五年前的场景：张道倚在软垫上翻着书卷，红红歪头靠在他肩头，自己则蜷在另一侧数他垂落的发丝。
晨光里他指尖拂过她的发顶，轻轻吻着她的嘴唇。
正要将红红放下时，腕间突然一紧。
容容重心不稳跌进被褥，正撞进带着淡淡花香的怀抱。
耳边传来闷闷的呢喃，“别走...”她望着近在咫尺的眉眼，喉间泛起酸涩。
指尖轻轻描摹着姐姐眼下的细纹，就像当年张道安抚噩梦后的她那般。
“真是拿你没办法。”
容容轻叹着回抱住那具单薄的身躯，帐幔轻轻晃荡，将两道身影笼进温柔的夜色里。
远处传来虫鸣，她最后一眼望向窗外高悬的月亮，恍惚看见云层间掠过熟悉的衣角。
晚安，姐姐…
晚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