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责问
“沈炼！”赵靖忠尖利的声音几乎刺破暖香阁压抑的空气，他不再用敬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西厂办案，阻挠缉拿倭寇奸细！我看你是做贼心虚，与这周妙彤必有勾结！说不定，你才是那倭寇安插在朝廷里的内应！”
这反咬一口的指控极其恶毒，瞬间将矛头指向了沈炼。
“拿下！”赵靖忠猛地一挥手，眼中凶光毕露，再无半分顾忌，“沈炼及其同伙靳一川、卢剑星，阻挠西厂办差，形迹可疑，极可能通敌叛国！给咱家统统拿下，押回西厂诏狱，严加审讯！”
他身后的心腹番子以及暖香阁内外的褐衫番子们齐声应和，呛啷啷一片拔刀声响起，冰冷的刀锋瞬间指向沈炼三人。
门外的番子也涌了进来，将小小的暖香阁挤得水泄不通，彻底封死了所有出路。肃杀之气弥漫，周妙彤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
靳一川反应极快，在赵靖忠喊出“拿下”的瞬间，已经锵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雁翎刀，一个箭步挡在沈炼身前，刀锋直指逼近的番子，厉喝道：“谁敢动沈大人！”
沈炼眼神冰冷，一股压抑已久的怒火在胸中翻腾。
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佥事，堂堂正四品武官，竟被一个西厂档头如此当众污蔑构陷，还要捉拿下狱？这不仅是奇耻大辱，更是对他所代表锦衣卫权威的践踏！他右手瞬间按上了腰间长剑的剑柄，眼看就要拔剑出鞘！
“大人！万万不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汗涔涔的手猛地抓住了沈炼按剑的手臂。是卢剑星！
卢剑星用尽全力按住沈炼的手腕，语速极快的说道：“大人！我们此刻动手，便是坐实了‘抗命’、‘通敌’的罪名！指挥使大人还在外地办差，不日即将回京！他是您的上官，更是咱们锦衣卫的定海神针！只要陈大人回来，定能为我们主持公道，洗刷冤屈！现在跟他们硬拼，非但救不了周姑娘，连您和一川兄弟，还有卑职，都要白白折在这里！”
“大人，忍一时之气，等陈大人回来啊！”
沈炼这才冷静了下来，握剑的手缓缓松开。
赵靖忠冷眼看着卢剑星拉住沈炼，听着他提到“陈然”，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随即又被狠厉取代。
“把一众嫌犯都给咱家拿下！”
“赵靖忠，记住你今日所为。本官随你去西厂。但若周妙彤少了一根头发，本官纵使身陷囹圄，也必让你付出百倍代价！”他沈炼目光转向惊恐无助的周妙彤，“妙彤，安心待着。你不会有事。”
“哼！沈大人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拿下！”赵靖忠冷哼一声，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但沈炼最后那冰冷的眼神和话语，却让他后背莫名升起一丝寒意。他强自镇定，厉声催促。
番子们一拥而上。靳一川在沈炼无声的示意下，咬着牙，极其不甘地将雁翎刀重重插回刀鞘。卢剑星则主动伸出双手，任由番子粗暴地将他双臂反剪。沈炼挺直脊背，任由两名番子扣住他的手臂，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暖香阁，最后定格在周妙彤身上片刻，然后决然地转过头，被推搡着向外走去。
此时一名番子来到赵靖忠身前问道：“大人，她，还搜吗？”
赵靖忠没好气的就是一脚踹在这名番子的屁股上。
“还搜个屁！滚去搜其他房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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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京城西隅，一座森严的建筑群拔地而起，取代了原本的荒僻与破落。
簇新的青灰色高墙厚重如山，绵延开去，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与喧嚣。墙头覆盖着沉重的深色筒瓦，在初升的阳光下反射出冰冷坚硬的光泽，檐角飞翘，却无半分灵动，反而像蛰伏猛兽的利爪，透着无声的威慑。
正门高大异常，门楣正中高悬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西缉事厂”，四个大字铁画银钩，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里面的议事厅内，雨化田高坐主位，他神色阴沉的看着跪在下方的赵靖忠。
“靖忠啊，”雨化田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尾音，但却让赵靖忠全身猛地颤抖了一下，“咱家让你去做什么来着？”
赵靖忠喉头滚动了一下，“督公明鉴，卑职奉命捉拿潜入京师的东瀛浪人奸细……”
“哦？捉拿东瀛浪人……”雨化田缓缓转过身，那张俊美却毫无温度的脸上，一双凤眸似笑非笑地盯着赵靖忠，“那咱家问你，沈炼、靳一川、卢剑星，这三个锦衣卫的官儿，他们是东瀛浪人吗？”
“这……督公，卑职有下情禀报！”赵靖忠急道，“那周妙彤确系重要线索，沈炼三人横加阻拦，包庇人犯，形迹极其可疑！卑职怀疑他们……”
“怀疑？”雨化田轻轻打断他，起身背着手缓步踱到赵靖忠面前。那无形的压迫感让赵靖忠几乎喘不过气。“咱家要的是确凿的证据，是漂漂亮亮地把倭寇的爪子给咱家剁了，塞进盒子里呈上来！不是让你去招惹北镇抚司的人！”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拿人不说，扣的还是‘通敌叛国’的泼天大罪！对象是锦衣卫的指挥佥事！赵靖忠，你好大的威风！好大的胆子！咱家让你去捉几只倭寇，不是让你去给咱家生事！更不是让你去捅马蜂窝！”
话音未落，雨化田毫无征兆地抬腿，狠狠一脚踹在赵靖忠的屁股上！
赵靖忠不敢叫痛，反倒一抹鼻涕一抹泪的爬到雨化田脚边，双手抱住他的大腿，“督公息怒！卑职也是为了西厂！”
“为了西厂？”雨化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蠢材！你知不知道北镇抚司的陈大人是谁？那是咱家的盟友！是能在朝堂上、在陛问青红皂白，把他得力干将扣上‘通敌’的帽子抓进咱家西厂的诏狱！你是嫌陈然跟咱家走得太近，非要给咱家树个死敌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