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来得及时
风吹雪什么也没问，静静的跟在陈然左右，只是那明亮的眼眸又暗淡了不少。
陈然瞥见却也没说什么。
回到北镇抚司，陈然就解散了队伍，他一人带着风吹雪往镇抚使衙署走去。
一路上遇见的锦衣卫都放下自己手上的活儿，向着陈然恭敬的行礼，口中称着“大人”。若遇到熟悉的，还会和陈然多聊几句。他们的目光在扫过陈然身后半步、如同影子般沉默跟随的风吹雪时，虽有探究，却无一人敢流露出半分质疑或怠慢。
行至半路，陈然忽然看见前方乌泱泱的一片，他们神情激动，全都拿着武器，在莫虎的带领下正往大门方向冲去。
“去他娘的西厂！敢欺负到我们北司的头上！兄弟们！随我救人！”
“连我们的指挥佥事沈大人都敢抓，再过段时间是不是连我们陈大人也敢抓了？！”
陈然在远处都能听见莫虎那不断煽风点火的大嗓门。
陈然带着风吹雪刚穿过回廊，迎面就撞上了这股沸腾的怒潮。
莫虎那震耳欲聋的咆哮和人群激愤的应和声浪几乎要将衙署的屋顶掀翻。
而当他们看到陈然突然出现在前方，正振臂高呼的莫虎猛地刹住脚步，他身后汹涌的人群也像撞上了无形的壁垒，喧哗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和武器碰撞的细碎声响。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锦衣卫的目光都聚焦在陈然身上。
陈然继续朝前走去，直到来到莫虎面前，才停下了脚步。
陈然没看莫虎，而是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殷澄、裴纶、丁修、还有新加入的江天雄。
好嘛，全是熟面孔。
丁修这家伙本就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他掺和进来，陈然不感意外；江天雄这个空降而来的总旗会参与，陈然也不意外，毕竟他要做出同仇敌忾的样子来刷一波同僚好感。只是这家伙，刚和他回到京城，就混在了锦衣卫之中，只能说确实雷厉风行，很有一套。
陈然意外的是莫虎，这家伙自从升任千户后，性格稳重老练了不少，他没想到莫虎竟又冒出了他那暴脾气。
“莫虎，”陈然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这么多人，拿着家伙，气势汹汹的…是不是我再晚回来一秒，你们就要翻天了？”
莫虎脸上的怒容瞬间僵住，随即化为一丝慌乱和强撑的硬气。他梗着脖子，大声道：“大人！西厂那群阉狗欺人太甚！他们无缘无故把沈佥事抓了！这是打我们北镇抚司的脸，打您的脸啊！兄弟们咽不下这口气！”
“都忍了这么多天了，现在你给我说你忍不了了？”
陈然向前踱了一步，无形的压力让莫虎和他身后的众人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所以你们就打算凭着这股‘咽不下’的气，提着刀，光天化日之下冲进西厂？是去救人，还是去送死？嗯？”
“可是……”
陈然立马打断莫虎的“可是”，“莫虎，你跟随我多年，难道不知擅闯他署、私自动兵是何等重罪？西厂正愁找不到借口对我们下手，你们倒好，排着队把刀把子往人家手里送？沈佥事的事，本官难道会袖手旁观？用得着你们这般‘忠勇’地去火上浇油？！”
每一句质问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的敲在莫虎和一众锦衣卫的心上。刚才被热血冲昏的头脑瞬间就被浇了个透心凉。
冷静下来的莫虎单膝跪地抱拳，“大人！卑…卑职鲁莽！请大人责罚！”
有了这么一个开头，其余锦衣卫齐刷刷的也对着陈然跪了下来。
“请大人责罚！”声浪虽齐，却再无之前的激昂，只剩下沉甸甸的敬畏与惶恐。
陈然重重的哼了一声，“沈炼他们我已找西厂雨化田，把人要了出来。你们全部都给我散了！”
说罢，陈然却看向那丁修，“丁修，你回案牍库把近段时间有关东瀛浪人的卷宗拿一份到我案头。”
就算丁修这个混不吝，在面对陈然，面对他身上那股上位者的威严和气度时，也不敢造次，只敢应了声是。
接着陈然不再看众人一眼，带着风吹雪便继续往镇抚使衙署走去。
来到衙署，陈然坐在主位，翻看着肖运挑选出来的重要卷宗。
肖运坐在下首，也在批阅卷宗。
“洛阳的事情结束后，你又跑哪去了？”肖运头很疼，这么喜欢到处跑的锦衣镇抚使，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欲行万里路，看遍世间百态。”
肖运很想像从前那样念叨陈然一通，不过想到陈然现在是他的上司，也就做了罢。
他看了一眼站在陈然身后的风吹雪就问：“当值还带着自家丫鬟，你也不怕有人拿这事来做文章。”
要是肖运知道陈然在洛阳时，还公然带着叶绽青去营地翻云覆雨，恐怕更会气得气血翻涌。
陈然头也没抬，指尖划过卷宗上墨迹清晰的条目，“她可不是丫鬟。这小鬼是我弟子。”
风吹雪眼眸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弟子？”肖运拖长语调，“倒是稀奇。你这性子，竟会起意收徒？还是个小姑娘。”他话里带着几分调侃，但并无恶意，更多是好奇。陈然行事向来出人意表，收徒似乎也不算太离谱。
陈然终于从卷宗上抬起眼，看向肖运笑道：“心血来潮罢了。”
肖运闻言，又仔细打量了风吹雪一番。
眼前这小姑娘，身形纤细，裹在略显宽大的劲装里，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呼吸和存在感，就像一道安静的剪影附着在陈然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肖运问道。
风吹雪很有礼貌的回答道：“风吹雪。”
陈然这时对风吹雪说道：“叫肖伯伯。”
“肖伯伯。”
看见这么个乖巧可人的女孩，肖运捻着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
肖运正想再和风吹雪再多聊几句时，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丁修那特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腔调的声音响起：“大人，卷宗拿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卷宗，晃悠悠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