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教导
“对呀！”小满用力点头，掰着手指数起来，“家主从不打骂下人，孙伯说这是顶顶难得的。虽然看着冷冰冰的，可府里谁有个头疼脑热，他知道了都会让孙爷爷多给些钱抓药。有一次厨房的小柱子摔断了腿，家主还让账房多支了三个月的月钱给他家呢！”
小满顿了顿，凑近风吹雪，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分享秘密的兴奋：“而且哦，家主其实可心细了！他知道我喜欢吃孙大娘做的豌豆黄，每次厨房做了，都会让孙爷爷给我留一小碟。还有还有，他书房里批公文到很晚的时候，看到我在外面打瞌睡，也不会骂人，就让我去耳房睡，还让值夜的哥哥别吵醒我……”
小姑娘絮絮叨叨地说着，都是一些细碎得不能再细碎的琐事：陈然记得某个老仆的腿疾，会吩咐厨房熬特定的药膳；他看似严厉，却默许了小满偶尔在府里“探险”；他甚至会在某个雪夜，将蜷在门廊下冻得瑟瑟发抖的野猫拎进暖和的耳房……
“反正，”小满总结道，小脸上满是真诚的肯定，“家主就是很好很好的人！虽然有时候板着脸挺吓人的，但我知道，他心里是暖和的！……不然我也不会选择这里……”
很好很好的人……心里是暖和的……
风吹雪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月光勾勒出她低垂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她想起陈然在衙署主位上翻看卷宗时专注的侧影，想起他对自己说“叫肖伯伯”时那抹极淡的笑意，也想起他冰冷地质问莫虎时，那几乎令全场寒蝉若禁的威严。还有……那句“她是我弟子”，以及“我会亲自教导你”……
天意城城主……锦衣卫首领……
其实就如风吹雪自己说的那样——“世间本没有绝对的好人，只是罪恶的程度不同而已。”，她一直都不认为这世间有绝对的好人，有绝对的坏人。
她之所以会问小满这个问题，也只是想多了解一下陈然这个人。没想到却得了一个“很好”的评价。
第一次见面，陈然不需要她为其杀人，
“谢谢你。小满姐。”风吹雪轻声道：“点心很好吃。”她将手中最后一点核桃酥屑也送入口中，酥脆的甜香在舌尖化开，带着一丝奇异的安抚力量。
小满满足地拍拍手，小声道：“不客气！快去睡吧，你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她像只轻盈的小雀儿，跳下石阶，又回头朝风吹雪挥了挥手，很快便消失在回廊另一头的黑暗中。
风吹雪独自坐在石阶上，夜风拂过，带着海棠花若有似无的淡香。她看着手中空了的油纸包，上面还残留着糕点的油渍和核桃的碎末。小满的信任和善意是真实的，那些关于陈然的“好”也是真实的。但这真实，与她过往经历中构建的世界图景格格不入。
她站起身，推开那间属于她的小厢房门。屋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盏小小的油灯在桌上散发出昏黄的光晕。这是她短暂人生中难得的、独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安全，安心。
风吹雪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幕幕。
她看着屋顶，喃喃道：“弟子……么？”
…………………………………………
之后一段时间，风吹雪如往日一样每日早起去闺塾里读书习字，到了下午课毕，小满就会带着她满城的跑。
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唯一的变化就是每当到了晚上，陈然就会带她去到院中空地，教她剑法。
对，是剑法而不是刀法，按陈然的话来说就是汉人的刀不适合女子使用，刀法刚猛，大开大合，更重气势与力量；而剑为百兵之君，轻灵迅捷，讲究以巧破力，以技制胜，更契合女子的身形与特点。
教学伊始，陈然便展现出与其平日寡言截然不同的严苛。
“握剑要稳，腕要活。”
“错了。此处发力，虎口含空，指实掌虚。剑是你手臂的延伸，而非死物。”
“太慢！剑出如惊鸿，心意当先至！”
一次又一次。基础的起手、收势、直刺、格挡……每一个动作都被分解到极致。
陈然教给她的剑法乃七十二路绕指柔剑，这套剑法这套剑法以“柔”为名，招式却并非一味绵软。其精髓在于“韧”，在于将力量凝于一线，于看似轻灵的转折中暗藏锋芒，如同溪流穿石，水滴石穿。
风吹雪学得很吃力。
身体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天意城那些为求速成、不择手段的粗粝训练上。她的动作带着一种习惯性的狠厉和紧绷，缺乏绕指柔剑所需的流畅与精准的控制。
夜复一夜，庭院中的海棠花在月光下静静绽放又悄然凋落，见证着石阶上重复的身影。
风吹雪身上的薄汗浸透了单衣，又被夜风吹干，留下微凉的黏腻感。虎口被粗糙的剑柄磨得生疼，手臂酸胀得抬不起来，但她只是咬着下唇，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被分解得近乎枯燥的动作。
“停。”
陈然看着风吹雪，看着她的面板。
【风吹雪，等级41，陈然弟子，六维属性：424，功法：心合意气流（一重）、燕返（一重）、居合（一重）、绕指柔剑（一重）】
陈然终于露出笑容，他走到风吹雪身前，从怀里拿出一个用素净棉布仔细包裹的长条形小包。
陈然将布包递到她面前，声音依旧平稳，却似乎比平日温和了半分：“练得不错，入门不易，能在一重天稳住根基，值得嘉许。”
风吹雪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布包入手微沉，带着一点木质的淡香。她小心翼翼地解开棉布系带，一层层打开。
月光下，包裹在柔软棉布中的物品显露出来。
一个剑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