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八尾之乱
秘境八层，深渊裂谷。
梁轻语俏脸疲惫，柳眉向下耷拉着，眼神绝望。
耳边尽是喊杀与法宝碰撞的爆炸声，众人身处裂谷，四面环山，被大阵围困，周遭有千道盟敌修和圣兽附庸环伺围攻，死伤惨重。
她灵力近乎枯竭，归一门弟子的丹药符篆亦消耗殆尽，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或许…我就不该进入秘境…”
梁轻语笑容苦楚，白洁的俏脸灵韵不再占满污泥，脏兮兮的颇显狼狈。
攻略第四层，险些让她心起悸动，若非心中挂念师兄安危，拼命咬牙坚持，早就走火入魔。
千辛万苦攻略成功，原以为能与师兄会合，不想直接被传送到敌修的杀阵包围圈。
千道盟似乎吃过败仗，发疯般围剿玄门弟子，数量源源不断，支援仿佛没有尽头，他们势单力薄缺少补给，又错失先机，很快大败溃散。
倒霉透顶...从进入秘境起，尽是生死危机。
“果然，我...只会给师兄拖后腿呢。”
大阵倾覆，梁轻语注视着师兄弟一个个倒下，耳边尽是哭喊和哀嚎，心头挫败却再没有组织反击的精力。
她...也到极限了。
“师妹...不怪你，邪修猖狂，我们...至少没有堕了归一门的名头。”
浩空咳血不止，他的左小臂齐根而断，血肉糜烂，灵力榨干到根基受损，亦是竭尽全力。
“师妹...将死之际...想不到能与你共赴黄泉...”
浩空眼中尤有死意，他也算阅女无数，不知为何对轻语师妹执念颇深，果然，得不到的才会珍惜啊...
至少能和师妹赴死，黄泉路上也不算孤单吧？
梁轻语黯淡的眼神微亮，浩空心中稍微宽慰，却见佳人直接无视他的真情流露，踉跄着眺望天际。
昏暗的天际线尽头，两道身影前后追逃，前者剑意如虹，后者白衣染血，杀意森然。
两道流光宛若陨星，偶尔斗剑接触，便似风卷残云，连遮蔽天日的云层也被其斩出几个巨大窟窿，修为稍低者仅是注视，便觉剑意入眸，眼睛剧痛。
“我九州还有这般凶戾的剑修？”
众人目光皆被吸引，便是千道盟修士也暂缓攻伐，警惕的注视天际，方才确定真是两位人修。
前者黑衣如墨，剑如满月，有浩然正气之感，剑势却被完全压制，有萎靡不振之感。
后者似一十八俏佳人，湛白襦裙飘逸，五官清丽优雅宛如古画中走出的美人。
可细看之下，惊觉她剑起如刑天挥斧，无暇雪颜浸染殷红血珠，宛若雪山绽放的樱梅，美艳中透着股阴森森的寒意。
佳人香腮狂热，柳眉扭曲到魔怔，肆意狂笑，三千青丝如瀑飞扬，杀意浓稠如墨肉眼可见，仅是被她眼神扫过，便觉浑身发寒。
正是剑一和常霜卿，两人恶斗三天三夜，难分胜负。
“疯婆子...阴魂不散。”
半空中，剑一遁光迅如疾雷，身形闪烁飞遁的同时，堪堪躲过身后阴寒的杀剑，心有余悸。
这疯婆子好似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亢奋魔怔，以虐杀为乐，手段之残忍胜过他见过的大半魔头。
当初仅是照面，女魔头没有半句废话，直接暴走瞬杀天剑宗数位师兄弟，若非他及时将对方引走，天剑宗恐怕会全军覆没。
自己的剑术和修为分明在女魔头之上，可她所修功法，竟通天剑宗核心功法的精髓，极其克制他所修的残缺剑诀。
“若非我需保留实力，找回剑主遗骸，岂会怕你这魔头。”
“哈哈哈，给我死！”
常霜卿俏颜邪魅如妖，唇瓣痴笑咧开，猎杀的快感冲击着神经，让她整个身体都兴奋到颤抖起来。
这个人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好想...杀死他！
她杀意澎湃如海潮，漆黑剑芒若倾覆的沧海，密不透风，剑一表情难看，剑意游身，出招精妙挡下大部分杀剑，仍有几道直冲他天灵。
极强的危机感充斥天灵，剑一瞳孔微缩，疯女人的剑术在争斗过程中竟有不小精进。
“要尽快甩开她。”
眼神逐渐狠厉，剑一注视下方人群，心一横，剑意凝聚于头顶，呈冲霄之势朝裂谷下的大阵俯冲，势如陨星。
妖女的根基浑厚，杀性如罗刹，不知疲惫，光靠飞遁无法甩开对方，只能借下方修士的性命，拖延她的脚步。
他稍微有些负罪感，但感知到下方修士使用的是九州功法，心中那点愧疚便烟消云散了。
“让开，让开，大阵要碎啦。”
“该死...我的腿...金炎大人...大人！”
剑一与常霜卿前后坠地，杀阵被暴虐剑气瞬间绞碎，两人针尖对麦芒，眨眼剑便对上数百剑，剑气对碰产生的余波宛若绞肉机，所过之处血肉翻飞，哀嚎遍野。
血染荒土，空间中萦绕着浓厚的血腥气，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瞬间被撕碎，两位杀星无人敢拦。
“金炎大人...我们...”
“都闪开，让他们走。”
作为三阶后期的金乌嫡系，金炎俊逸的五官阴郁到要皱起来，它从死斗的两人身上感知到极强的威胁，背在腰后的手指都在不自觉颤抖。
货真价实的杀星，杀意随心而动，澎湃如海，来无影去无踪，论斗战和遁术，均在他之上，三阶圣兽中唯有涂青丘或可与之相争。
“这...是常道子？”
“我们有救了！”
浩空疲惫的脸上大喜，他立刻与周围归一门弟子向常霜卿高呼挥手，庆幸逃出生天。
下一刻，常霜卿的身影果然朝他们的方向挥剑俯冲，他们还来不及振奋欢呼，立刻表情剧变。
这位道子杀意未减，所过之处，头颅翻飞，修士尽数被杀剑斩成碎肉，杀神般朝他们逼近，已好几位附庸的道友，命丧于其手下。
“常道子...杀上头了...”
“该死...怎么会。”
浩空嘴唇发白，他有心想要挺身而出，唤醒暴走状态的常霜卿，可脚还没迈出去，小腿便软到险些瘫倒。
只见常霜卿笑颜如花，琉璃般的眸子遍布血丝，素裙早被血腥染成赤红，剑刃所过之处，遍地残肢，犹如绽放的曼陀罗花，妖艳而残忍。
完全是虐杀...
她刻意放缓追击剑一的脚步，随手挥剑也不急于致命，只叫目之所及的活人残肢横飞，欣赏其痛楚惊惧后，方才补刀斩杀。
青丝曼舞如鬼，杀意浓郁深邃到肉眼可见，众归一门弟子不敢直视她的身姿，心里如坠冰窟，哪儿还敢上前唤醒其神智。
“要如何是好...”
浩空苦笑，他的胳膊汗毛竖立，不知不觉起了层鸡皮疙瘩，心里总算真正服气凌白。
这等杀心，竟是人可以攻略的？
完了...一切都完了...
前进会被常霜卿虐杀至死，撤回会被千道盟敌修围杀。
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拼一把！轻语师妹和凌远都曾为队伍舍生忘死，也该轮到他了。
想是这般想，小腿肚子却在打颤，浩空半步都迈不出去。并且随着常霜卿愈发接近，他的精神竟有慌乱崩溃感，近乎想把身边师弟推出去挡剑。
“或许...凌远和凌常会站出来？”
嘴唇哆嗦着，浩空愧疚得快哭出来，他僵硬地转过头，却见凌远两人更为不堪。
两人面容惨白，仿佛被唤起什么恐怖的回忆，瘫软在地，肩膀颤抖到近乎痉挛，如待宰羔羊，哪儿还有半分斗志。
“我...师妹...我...”
浩空注视着梁轻语，他想鼓起勇气站出来，却被常霜卿杀意所摄。
他想保护师妹，可是...真的...太可怕了。
快站出来...轻语师妹会死的，传闻常道子占有欲极强，梁师妹本就是后来者，必会死相凄惨...
“霜卿姐姐，救我...”
梁轻语亦是被杀意所摄，胆战心惊的连声音都有些磕巴，她贝齿紧咬唇瓣，嘴唇齿痕渗出殷红。
她在周梦蝶的脉主大殿，有过被杀意摄住心神的经验，又经第四层秘境历练，勉强压制住心中恐惧，磕绊着主动朝常霜卿走去。
“霜卿姐姐...是我。”
“偷腥猫？好好好，省得我去找。”
常霜卿俏颜欣快，杀意感知的画面映入脑海，整片天地都染成猩红的血色。
她并未完全失去神智，但杀神残诀被天剑宗功法激发，处于亢奋猎杀的状态，每次虐杀都会发自内心的舒爽，好似身心都得到升华，食髓知味，难以遏制。
她轻易认出小脸脏兮兮的梁轻语，心中杀意愈盛。
偷腥猫...偷腥猫...趁她闭关胆敢勾引凌郎，情郎只属于她！才...才不会和任何人分享。
“我要把你的头摘下来...咯咯咯。”
剑如恶鬼缠身，漆黑色的剑芒瞬间把梁轻语笼罩，杀意之盛，便是不远处的浩空等人，都觉经脉滞涩，神识有刀剐般的刺痛感。
“完了...轻语师妹。”
浩空眼神绝望，仿佛已经看到轻语师妹香消玉殒的惨状，细密的上千次斩击，足够把她变成真正意义上的红粉骷髅。
“姐姐...我是您这边的妹妹啊...”
梁轻语一双泪滴眼浸满水雾，俏脸苦楚柔弱，宛若受惊的小兽般浑身都在颤抖，我见犹怜。
剑光分化前的最后一刻，她鼓起所有勇气，赴死般上前攥住常霜卿的素手，死死攥住，随后浑身便好似被寒霜笼罩，心神都仿佛要被冻住。
剑刃风暴间，浩空等人已不忍再看。
好痛...
梁轻语美眸紧闭，俏脸皱得紧巴巴，浑身肌肤剧痛，经脉好似被刀刮，仿佛骨头都要被削掉。
我死了吗...
好半晌，梁轻语的意识并未远去，肌肤痛楚稍缓，她眼皮小心翼翼地眯开一条细缝，却见半截染血的剑尖正停留在她喉间半厘米处。
剑尖锋锐，杀意透体而入，一缕殷红染红修长脖颈，延展到精致的锁骨。
杀意入体...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霜卿姐...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对抗涂峰主吗...”
“谁是你姐姐。”
常霜卿俏脸烦躁，黛眉蹙成川字型，似乎在考虑杀掉梁轻语的得失。
她被迫进行思考，神智自行恢复大半，梁轻语嵌入掌心的美甲稍微松缓，不顾脖颈刺痛，快步上前，藕臂搂住常霜卿的半截胳膊，惊得常霜卿手忙脚乱地收剑。
“姐姐...您...这就不认我了？”
“哼！”
常霜卿烦躁地眺望远方，目送着剑一的身影越走越远，俏脸杀意又有复起的征兆。
梁轻语眉眼低垂，厚脸皮摇曳着常霜卿的小臂，可怜巴巴的眼神满是恳求，后者斟酌片刻后，美眸凶意稍减。
没有梁轻语分担火力，她会被涂琴仟这老太婆欺负成丫环，况且她答应过郎君，现在杀...会损害自己在情郎心中的好感。
心中天人交战，常霜卿俏脸紧皱，凶巴巴地伸出左手掐住梁轻语的脸颊，捏得她唇瓣嘟圆，右手剑刃斜斩，似乎要把她一分两半。
“哼，拖油瓶，你怎么没跟在凌郎身边？”
梁轻语怯生生睁开眼，却见常霜卿随手一剑，便在她身后的千道盟弟子中斩出一条血路，残肢烂肉纷飞，再无人敢靠近。
梁轻语美眸满溢喜色，紧绷的美背仿佛找到依靠般，终于松懈下来，差点软倒在常霜卿怀里。
“灵力枯竭还好没损伤到根基，怎么回事儿？”
常霜卿不情不愿地搀扶着梁轻语，随手在她被捏得肉嘟嘟的唇瓣内，塞进一颗丹丸。
“妹妹蠢笨，没有保护好同门，有姐姐在，归一门总算...可以安全了。”
梁轻语声音柔弱，带着几分哭泣，她自进入秘境后，时刻提心吊胆，绷紧精神生怕一个疏忽葬送同门性命。
她啜泣着向常霜卿简述归一门在秘境的境遇，心中忧虑不安尽去，霜卿姐本身就是安全感的具象化。
“轻语师妹...”
浩空见梁轻语嘤嘤啜泣，俏脸梨花带雨，劫后余生便下意识想要去安慰，却被常霜卿冷眼斜扫，立刻如芒在背伫立在原地。
“哼！杂鱼。”
常霜卿大概理解事情经过，红唇轻哼，浩空只觉心口刺痛，闷哼一声后喷出大片鲜血浸红衣襟，心中惊骇难安。
她虽不喜梁轻语，但这偷腥猫好歹是凌郎的内助，浩空是什么东西也敢觊觎，若非他是同门亲传，随手便宰了。
“我乃金乌族嫡系金炎，阁下是归一门高传？若如此，我愿放开大阵，诸位可自行离去。”
金炎竖瞳凝重，常霜卿表现出来的战力惊人，功法似乎也与金乌相克，它实在不想对上这尊杀神。
“哭唧唧的成何体统？那杂毛鸟身上应该有凌郎的情报，你们先走，待我把他们都收拾了，再来寻你。”
常霜卿烦躁揉搓着额头，杀性褪去，她才记起正事。
周梦蝶要她支援玄门，并尽快与凌郎会和，谁料她刚进入秘境不久，便碰上天剑宗，心中杀性大起，也就抛到脑后了。
那些自称天剑宗的修士功法有问题，竟能引动她体内的杀神残诀共鸣，若非她经过涂琴仟的特训，杀意内敛，还真会彻底失控。
虽然没追上叫剑一的修士，但也顺手抽了几个剑宗修士魂魄，待她腾出手，非得好生伺候。
“可是...”梁轻语俏脸担忧，她怕常霜卿杀尽兴后又会发癫。
常霜卿松开素手，轻拍梁轻语红彤彤的香腮，嫌弃的斜扫她一眼，扔出一枚储物戒。
“柔软懦弱，郎君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女人，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等我来找你。”
言罢，常霜卿白浊的眸子微眯，冷厉地横扫四方，周遭千道盟修士尽皆胆寒，哪儿敢妄动，乖乖目送归一门弟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