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破封，祸乱（下）
“同一时间，通天塔三层。
“你行吗？”
“放心，包赢。”
江明雪小脸淡漠，凤眼稍微恢复几分灵动，凌白潇洒朝背后挥手，心里十拿九稳。
道蕴演化？一成剑意？便是一百成，又能奈他何？
“前辈，一成就算过，如果我挡下十成，又待如何?”
“狂妄，你还是少贫嘴，多演化几道杀戮剑意，还能留个全尸。”
剑主美眸戏谑，她本就喜欢随心所欲，亦不讨厌轻狂，可凌白太过不知天高。
“晚辈生死无悔，不知剑主能否回答我的问题。”
“蠢笨之人，你可知本座修为？”
剑主桃花眸微眯，俏脸和煦逐渐收敛，整座空间紧随着阴暗下来，目之所及仅能看到剑主随风摇曳的身影，好似一柄开天辟地的神剑。
“化神之上。”
凌白声音沙哑，剑主仅是念头稍动，他便感知到整片天地仿佛鲜活过来，剑即是世界，世界亦是剑意，一呼一吸间，杀戮剑气无处不在。
手背不由自主渗出细汗，只要剑主愿意，能轻易把他化作一道剑气。
手摘日月，念通天地，规则不加于身，剑主为此方世界主宰，与三华真人有异曲同工之妙，生前定为化神之上，只是神妙似乎逊色几分。
“既知我修为，安敢口出狂言？”
“你不过筑基，未曾蜕凡，见我如井中蛙观月，若有朝一日侥幸结丹，望我便如一粒蜉蝣见青天。”
剑主美眸古井无波，俏脸飘然出尘似有神性，仙气盎然有返璞归真之感。
“既如此，剑主可让我这井底之蛙，见见这皓月的全貌？”
“取死有道。”
剑主轻哼，却是负手而立，留给凌白演化道蕴的时间。
她本就是慈悲仙人，否则不会在陨落后，不计前嫌把传承留在九州。
这一成剑意非刻意为难凌白，须知她仅有巅峰时期半成实力。而自封于雷霆核心的本尊，是完整的堕魔真灵，可在自身世界发挥出近乎全盛的修为。
化神之上的伟力，九州无人可以匹敌。
至少要撑下一成剑意...方能勉强承载她真灵的杀性，搏到一线生机。
剑主淡漠俯视大地，见凌白笑容轻挑，没有半分要演化杀戮剑意的意思，观其丹田行气，竟是打算用另一种真意，来硬抗杀戮剑意，暗道不知天高地厚。
投机取巧者，怎知通天成仙之伟业，稍有几分天资，便如凡人般沾沾自喜，一叶障目。
“我一成剑意，可斩化神，若你参悟杀戮剑意，只需推演到元婴后期，便可苟活。”
“你想好了？”
“自然，前辈尽管出招。”
剑主柳眉微蹙，见凌白执意寻死，便不再言语，指掐剑诀缓缓抬起。
天地失色，万法寂灭，此方世界再没有空间和时间的概念，天穹为刃，日月为锋，心念为意，一切尽为肃杀，避无可避，无处可逃。
凌白仿佛变成整片天地的死敌，哪怕还未被锁定，便有天地大势倾覆碾压之感。
灵力，道蕴，规则真意，神识，至今为止所认知的一切力量，都被转化为剑气。强如江明雪，敛息神通亦在瞬间失效，面无表情的俏脸，竟浮现出几分人性化的忌惮。
此剑必中......
江明雪紧抿唇瓣，她亦无法动用半分灵力，平湖般的俏颜下，似乎泛起几分涟漪。
事已至此，现在她倾尽全力，也无法替凌白挡下此剑。
她视线紧盯凌白，凤眼圆睁，哪怕俏脸和香腮被剑意刺得生疼，也不愿转移半分视线。
让我看看...你到底...凭什么是仙人之姿。
......
同一时间，剑冢内，周梦蝶注视着通天塔三层的场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化神之上...化神之上...世间竟真有仙人存在。”
红唇喃喃，周梦蝶注视着乾坤卦本体反射出的光芒，美眸振奋。
在其身旁，作为支援小队护送者的凌尘子，亦是为剑主风姿目眩神迷，此剑之威，竟能以天地大势为己用，当真...神仙手段。
仅一成剑意，便有造化之能，如窥神迹。
“能窥仙人风采，此生有幸，贫道还是沾了贵门的光。”
“哪里，还得多谢贵宗雪中送炭，倾力相助。”
周梦蝶勉强压抑心中悸动，嘴上客气，实则哪儿还顾得上礼仪，眸子一刻都舍不得离开剑主的身影。
乾坤卦本体相比于剑冢外的投影，可以进行精准搜索，是金霞交给她监控秘境试炼的关键手段。
说来也巧，整座通天塔都被杀戮剑意萦绕，屏蔽因果，难以观测。
反倒是凌白进入第三层后，原本如迷雾般的因果拨云见日，剑主试炼的画面精准无误透过乾坤卦传入剑冢内部，凌尘子恰好前来护送支援队伍，白捡个便宜。
“此剑之意，若能感悟百分之一二，便不枉此生了。”
“剑主已通仙道，非我等凡俗可以窥探，只可惜...这八层，怕是难了。”
周梦蝶摇头苦笑，既为一睹仙颜欣喜，又因八层试炼犯愁。
仙人的一成剑意，别说是凌白，整个宗门谁能在短短半刻钟内，演化到足够抗衡化神巅峰的道蕴？
便是把归一门六个峰主堆起来，演化出的三花道蕴，恐怕也挡不住这一剑。
唯有与杀戮剑意完美适配的霜卿，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呵呵，剑主仙人之躯，自不会与小辈计较，周脉主放宽心。”
“唉...正因剑主是仙人，试炼才会这般严苛……”
周梦蝶喃喃，稚嫩的小脸满是艳羡，婴儿肥的小手虚握，恨不得自己钻进乾坤卦。
货真价实的化神之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仙人，如今亲自执掌试炼，寻觅衣钵传人，哪怕难如登天，只要撑过一招，就能得到仙人的传承和教诲指导。
何等的三生有幸。
“仙人的亲自教导啊...”
凌尘子亦是低声喃喃，如今玄宗，元婴真君已是神龙不见首尾，化神大能近乎神祇，便是他们也仅瞻仰过画像。
只存在于古籍中，与玄宗开派之祖近似的超脱真仙...得其传承，往后大道尽是坦途。
各宗玄殿，不过是先祖提前设计好的道蕴留影，需修士自身感悟，与仙人指导天差地别，得仙人机缘，化神之前无忧矣。
“情况不太妙，贵宗的凌白小道友...是还留有后手吗？”
“呵...能有什么后手，他就这性子，自知过不了剑主，便多拖延些时间。”
两位真人聚精会神观摩乾坤卦内的光幕，见凌白吊儿郎当，完全没有演化的打算，凌尘子微笑着帮忙找补。
身旁玉椅，周梦蝶不自觉轻轻摩挲后槽牙，暗恼的同时亦是无奈。
她能理解凌白，面对不可能战胜的仙人，有勇气面对已是不易，选择拖延时间静候支援是明智之举。
但...霜卿短时间内怕是赶不到通天塔三层，大黑天随时可能降临，还真没有额外的帮手来支援凌白。
这等天赐机缘...要拱手相让了吗？
心中天人交战，周梦蝶苦思良久，红唇轻轻啃咬食指，半晌后，声音苦涩道。
“还请凌尘子道友相助，仅凭凌白，怕是攻不下三层。”
“我会请示金霞宗主，动用乾坤卦的力量，把本次支援的弟子，直接传送到通天塔二层，希望能赶上。”
“如此...恐有不妥吧？我等怎好占取归一门的机缘。”
凌尘子眉眼含笑，坚决地挥挥手，这般欲擒故纵，让周梦蝶心疼得在流血。
那可是仙人的传承啊...奈何弟子的性命，秘境得胜对现阶段的玄门更重要，无可奈何下，只能寻求凌云阁帮助。
本次支援的领队者，是凌尘子的关门弟子，将来行字门继承者，心动后期的真传凌玄。
若有凌白拖延得来的情报，再以凌玄为首，进行人海战术，说不得还有机会耗过剑主的一成剑意。
可惜...攻略八层秘境，剑主的传承，恐怕要易主了。
“我玄门本就同气连枝，当务之急是要顺利攻略秘境，重振玄门声誉，还望道友相助。”
“这是自然，我等岂会袖手旁观。”
凌尘子抚须颔首，深邃的眼底潜藏着几分血色。
这剑主传承，他就却之不恭了。
周梦蝶立刻唤醒传讯符，向金霞阐述剑主试炼，并进行请示，金霞那边也极其看重剑主传承，没有立刻回讯，细细斟酌得失。
周梦蝶只得歉意作揖，凌尘子大方表示理解，装模作样让门下弟子待命，随时准备出发。
哼！到嘴的鸭子，还怕跑了不成？
“希望凌白小友，能多撑一些时间。”
凌尘子负手而立，轻轻摩挲着掌中拂尘，同周梦蝶一起，继续紧盯乾坤卦的画面。
两人的目光尽数聚焦剑主，甚至不舍得分出半点儿给凌白。
他们渴求见证剑主的仙姿，尽管知道凌白必输，并会在天地剑势中粉身碎骨，承受极刑般的痛楚，仍期待一睹剑主仙剑。
“剑意还能这般使用，我即世界...世界之势，即为剑势。”
剑主仿佛是刻意展露招式细节，便是周梦蝶和凌尘子，也能窥得一两分玄奇。
三层空间的所有道蕴，灵力，已尽数转化为剑意，身处其中，凌白与普通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除非参悟同源的杀戮剑意，才能调动部分空间中的剑意进行对抗。
若是其他道蕴...可笑，剑主就是世界，怎还会有其他道蕴？
绝杀无解...两位真人换位思考，若参与试炼的是自己，怕也没有半点破局之法。
他们的道蕴，哪怕是化神的大势，与仙人相比，仍如蝼蚁望苍穹，不值一提。
“小辈，如何？现在演化杀戮剑意，我还会给你半刻时间。”
“前辈全力出手便是。”
通天塔三层，凌白感知不到半分灵力，五官仍是从容。
这位剑主三番四次善意提醒，还真是...面冷心热，果然和妖女不是一路人。
“哼！那就别叫疼。”
剑主衣裙猎猎，面有神性，脚踏厚土手覆苍穹，宛若神祗。
她已仁至义尽，亦不会取凌白性命，但当天地大势的剑意加身，他会明白魂飞魄散也是一种奢侈。
如玉般的食指缓缓飘移，停滞的时间开始流转，天地大势随着剑主的心意倾覆，厚重无穷尽。
“此招，名掩日。”
星辰流转连接，呈破军之相，凌白被锁定的刹那，连灵魂都被杀意冻结。
空间锁定，时间再度静止，因果都在剑势下被斩断，漫漫黑天朝向剑主指尖坍缩，凝聚，最终形成无穷无尽的杀戮剑意。
天穹倾斜，夜幕中心被挖出月亮大小的空洞，剑意好似杀意的具象化，锋锐到轻易斩碎任何感知，用肉眼观测，仅能看到深邃虚无的黑寂。
极致的杀意，并非极致的暴戾，若清风拂过潺潺的溪水，待举目回望，已身首异处。
“躲不掉...”
身旁，江明雪呼吸冰冷，俏脸肉眼可见地绷紧，素手掐算卜卦，纠结成麻花，短时间内仍难算透。
她对凌白有信心...可当今世界，除天道外，真有修士能挡住天地大势为基的道蕴吗？
剑光分化无穷尽，意识里只剩铁器的嗡鸣。
凌白身形瞬间寂灭，化作灰飞，自身因果和存在，亦被剑意抹除。
“愚蠢...竟以身受剑...”
剑主黛眉微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小子压根没有推演道蕴，选择了最愚蠢，近乎自暴自弃的方式，来硬吃她一道剑意。
直接被灭杀，抹除存在……便是她，也需消耗真灵，强行逆转时间，方能起死回生。
哼！大言不惭的小辈，幸好只是一成，若是十成，连他的过往和未来都能斩断，根本不会有逆转时间的机会。
“他还差得远，小丫头，你可要替他受我一剑？”
剑主藕臂环胸，居高临下，眉眼戏谑。
江明雪眼神淡然，注视着凌白消失的地方不发一言，剑主亦在短暂愣神后，唇角的笑容缓缓僵硬下来。
她...感知不到凌白。
剑意会斩断凌白的因果，存在，但这些都只是“现在”，他的过去仍然存在，她可以通过时间回溯，重新锁定凌白，帮他逆转剑意，起死回生。
但...没有...凌白仿佛从未存在过，她是此方世界主宰，不可能失手。
除非...她一开始，就没锁定到凌白。
“前辈，再不用全力，可就没机会咯。”
声音空灵回荡在世界的每个角落，万千金芒自虚空而生，凭空汇聚，赤金玄光喷薄间，逐渐汇聚成凌白的身影。
三花聚紫冠，五气化金袍，脚踏五色五行莲花瓣，头顶阴阳日月明。
凌白精气神合一，浑然一体。
他踏足虚空，眉心三朵金花印纹，躯体玄光加持，飘渺若清气，一念生，一念灭，无处不在，无穷无尽。
三花聚，五气合，仙人之姿，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