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破阵
“地龙翻身，万魂厉嚎，短短盏茶，四圣教邪修死伤超过四成。”
血池外，涂秋云化作十数米高的雪白银狐，目泛青光，啸月低吟，五只雪尾砍瓜切菜般，横扫任何试图靠近的邪修。
“魂牌没有催发？”
池内，气血升腾，凌白表情犹惑，他全身心催发黑天剑束将周遭空间彻底锁死，同时分毫不敢懈怠地感知清雨阁旧地。
若无魂牌牵制，幽荧此刻应去而复返，大杀四方。
但现在，幽荧的气息仍停留在清雨阁，且没有任何回返的迹象，凌白亦能从磅礴浩瀚的魔威中，感知到某种清冷圣洁的浑厚道蕴。
它不染凡尘，在诡谲黑月道蕴的冲刷下，屹立不倒的雪莲，傲然盛开。
同样是神婴层次的修为。
“碧落？她暗中跟着我？倒是只会表忠心的下贱狐狸。”
凌白眯起眼眸，唇角微挑，想来关中全程，碧落都在暗中庇护于他，包括强闯煌日宗，结丹说不得也是这狐狸悄悄收尾。
碧落出手拖住幽荧，无异于把性命交于他手中，表达顺服忠诚的同时，也能博取他的信任。
须知，碧落虽有混沌之力遮蔽因果，却也是妖皇，出手释放道域，定会遭受小天人五衰之苦。
“再拖几刻钟？”
凌白抿唇权衡颇有几分动摇，可深思熟虑后，又轻轻摇头，御使传讯牌，催促千寻等人摧毁灵脉核心后，尽快撤离，并同时松懈空间禁制，催发黑天剑搭建空间隧道，随时准备撤退。
只需两刻钟左右，碧落便会在天人五衰下痛不欲生，最后陨落于幽荧之手。
而他，也可用这两刻钟，窃走所有血池精元，顺带把四圣教夷为平地。
去掉碧落这个麻烦，抹除八荒地煞诀印记，重创四圣教，一举三得稳赚不赔。
但凌白不敢赌。
四圣教精通献祭之术，若碧落最后时刻没有选择自爆，陨落之后肉身被幽荧得到，妖皇层次的肉身载体，后患无穷。
“可惜，只能取走一半精华。”
凌白轻叹，他修为所限，召唤不出黑天剑本体，没办法斩开血池基座。
血池容器亦是某件后天魔宝，层次略逊于黑天，用于淬炼血肉精元，若他没猜错，血池底部便是八荒地煞诀的标记所在，奈何血池深不可测，其中凶险，除非抽走所有血肉精华，否则难以深入。
难怪幽荧未在血池设下真君层次禁制。
关中的标记，除他和泷娘这等对邪念和混沌抗性极高之人，压根没法接近。
不能摧毁印记，哪怕重创四圣教，雍州沦陷也只是时间问题。
“等等，还有办法！”
愁眉不展之际，凌白脑中灵光一闪，五指舒展，注视着掌心繁复的黑天剑纹，眸中微亮。
新生的黑天剑灵，因剑器本身遭受重创，灵智迟迟没有复苏。
而血池精元，是由纯粹的血肉和神魂能量淬炼而成，恰好可以滋补剑灵。
灵魂能量圆融神魂，血肉生机修补剑器本身，至于血池附带的邪念，对与他心神相连的黑天剑，几乎构不成影响。
他可以试试使用混沌之力，为黑天剑驱散邪念。
“可以试一试。”
凌白毫不迟疑，雷火神剑运转到极限，直到手掌剑纹灼痛后，方才咬牙将整条小臂没入血池。
血池黏腻滚烫，熔浆般纠缠吸吮住凌白每寸皮肤。
磅礴血气侵蚀经脉，小臂瞬间碳化又不断在血肉精华的滋养下重生，循环往复间，凌白体内经脉在接触瞬间便被浑厚的生命精华撑爆，他浑身剧痛难耐，脏腑和窍穴短短几息便被淬炼数十个大周天。
撑不太住了...
丹田鼓胀，气海膨胀到极限，凌白咬牙持续催发黑天的同时，随时准备斩断手臂。
“嗡嗡嗡——”
浑厚血肉精元灌注，凌白灵魂深处响起轻颤的瑟瑟剑鸣。
潜藏于掌中的黑天剑意蠢蠢欲动，深邃剑纹扭曲，无穷无尽的修罗杀意自凌白体表扩散，瓦解空间，所过之处空间龟裂，阵纹暗淡崩碎，连带着沸腾的血池也逐渐平息下来。
凌白能感知到某种陌生却亲切的气息逐渐苏醒，纯真若稚童，对他满是依恋。
是新生的黑天剑灵。
“黑天！”
凌白咬牙坚持，呼唤黑天剑名的同时，在掌心开辟空间裂缝。
新生剑灵被强制唤醒，孱弱虚幻，仍遵循着侍奉主人的本能，跨越空间裂缝，攀附在他的掌心。
深黑色的光团萦绕在凌白指尖，感受到血池精元后，雀跃轻鸣，形体也变得蓬松起来，宛若张开大嘴的貔貅，鲸吞般吐纳着浑厚精元。
“有效，不错，幽荧送了我份大礼。”
凌白口腔满溢腥甜，脏腑被摧残得支离破碎，唇角却挂着抹难以压下的笑意。
黑天剑灵极为喜爱血池精元，吸纳速率远超用空间裂缝窃取，且由于血池大部分是纯粹精元，其中邪念不足以抗衡黑天剑自带的杀戮剑意，反倒作为养分，滋补剑灵。
恐怖吸力扯拽得地面和梁柱支离破碎，连带着整座内殿收缩坍塌，犹如倒悬的漏斗，吞吐目之所及的一切。
“只需一刻钟，便可抽干血池。”
凌白眼中振奋，他亦灵力紊乱，需要拽住殿外涂秋云伸来的尾巴，方才能勉强维持身形。
幽荧可算帮了他大忙，若无这血池精华，要复苏黑天剑灵还得数年之功。
血池表面掀起巨浪，此起彼伏，池面肉眼可见下降，很快便能用肉眼隐约窥见底部繁复篆文，纹路扭曲，变化不定，吐纳呼吸间犹如活物，亦是由纯粹的混沌之力构筑而成。
能破！
仅是一眼，凌白便能判断出此阵与混沌之力中【造化】的用法近似。
黑天剑灵雀跃高吟，朦胧到近乎透明的黑光，迅速膨胀到数十米大小，表面深邃内里道蕴饱满，已可以简单回应凌白的命令，直到吸纳完所有精华后，光团方才内敛收缩，逐渐变成正常人大小。
光团氤氲玄光，剑气森然，周遭数千空间裂痕游身，时而幻化精致的黑色剑器，时而收缩成朦胧的人形光雾，可见四肢和红色衣袍。
黑天本体修复，但剑灵显然无法立刻炼化神魂精元，保持人形光团片刻后，猫儿似的向后舒展，随后化作一束流光，钻进凌白眉心。
“啵~”
额头湿软，凉丝丝的，凌白鼻尖萦绕着几分薰衣草混合血气的芳香。
他指腹轻点额头，似乎能感知到一抹无色的饱满唇痕。
“妈的...死妖女。”
凌白深深吐息，剑灵大概率是亲近喜欢他，奈何妖女给他的阴影太重，莫名有些别扭。
他没有过多纠结，飞身跃下池底，过程中，他神魂中传来魂牌被触发的讯息，显然碧落被天人五衰折磨得受不了，无可奈何下才催发魂牌，拖住幽荧。
恰好千寻传来成功摧毁灵脉核心的信息，他不再迟疑，立刻让除千寻外的所有真人催发传送大阵提前离开。
他脚尖浮空，让千寻和涂秋云前往血池会合后，小心翼翼地接触标记阵纹。
“啧...果然邪异。”
脚尖接触瞬间，无穷无尽的邪念天地倾覆般朝灵台碾压，凌白混沌之力护体，化解得颇为吃力。
标记的混沌之力等阶在他之下，胜在修为和数量，他强忍着无数画面和惨状侵蚀灵台，好在有雷火神剑护体，方可维持清明。
他没精力观察，胡乱用造化之力抹除几处中心的关键阵纹，精神能量不堪重负，最后以混沌之力，记录下标记的气息和阵纹道蕴后，呕血大喝：“千寻前辈！”
“老夫来也！”
千寻早就腾挪于血池待命，立时施展道域，万千人傀冲击阵纹，抗衡混沌，趁机施展腾挪之术，摄住凌白同时闪烁到血池之上。
“如何？”
千寻老脸惨白，吐息紊乱，短短片刻交锋，他的道域竟被直接轰碎，若非及时斩断神识，神魂恐怕都会被污染。
“先撤...”
凌白喉中血腥翻涌，险些说不出话，他甩给涂秋云一个虚弱的眼神，后者立时会意，五只柔软狐尾抵住他额头窍穴，青丘神通源源不断涌入他的灵台，滋补几乎枯竭的神魂。
“黑天——开！”
凌白两耳嗡鸣，他感受到魂牌和碧落的气息同时消失，催发黑天打开早就准备好的空间隧道。
“走！”
话音未落，三人同时生出如芒在背的被窥伺感，宛若被洪荒邪神注视。
神识被锁定，磅礴灵压倾覆，凌白和涂秋云骨节寸断，直接失去行动能力。
好在千寻作为极限金丹，哪怕经历几场大战，且道域反噬无法使用道蕴，仍能硬抗威压，拎小鸡般，一手一个提着凌白和涂秋云扔进空间隧道。
“只有灵压，看不起老夫？”
千寻凝视着天际尽头迅速逼近的暗月血光，挑衅地啐出口带血的唾沫，转身踏入空间，并击碎裂痕。
“该死啊！我的血池！”
乌云蔽日，血月染红天际，仅是半息，遁光便化作幽荧的身影闪现在废墟般的内殿。
她青丝浸着层薄薄冰霜，饱满朱唇微微发白，嘴角留着抹尚未干涸的血迹，气息紊乱狂躁，一双星月眸扭曲，尽是凶戾杀意。
她吐息急促，峰峦震颤不停，注视着逐渐平静的空间，怒火攻心，厉声咆哮。
“狗操的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