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章 没完没了的瘪犊子
“突突突...”
我正抻个老长脖子犯嘀咕的时候,街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马达的咆哮声,跟特么个破风箱漏洞了似的,后面还裹着股呛人的大黑烟。
声音越来越近,我下意识往那边扭头,只见一辆红色的三轮摩托歪歪扭扭地驶了过来,车斗两边的铁栏杆都锈得掉渣,后斗里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古铜色的脊梁被阳光照得油光锃亮。
等摩托车再靠近些,我立时间眯起眼睛,同时攥紧了拳头。
骑摩托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带人堵我和二盼群殴的那个寸头壮汉。
这瘪犊子今天换了件宽松的黑色短袖,领口扯的老大,几乎能看见胸脯子,胳膊上歪歪扭扭的青龙纹身粗陋又简单,跟小孩儿画上去似的,龙头正好对着他眼角那道昨天打架时留下的抓痕,看着分外的扎眼。
车斗里或蹲或站的,全是昨天那帮子货,最先挑事的瘦高个手里还拎着根锈迹斑斑的钢管,钢管头在车斗里“哐当哐当”地撞着,听得人分外的烦躁。
“死几个爹啊,敲你麻了个痹的!”
我没好气的低声骂了一句,没打算再搭理这帮手子。
不是我看不上他们,相比起来,这帮篮子连对手都算不上,顶多是些搁工地里欺男霸女的“工痞”,都不值得我多看一眼。
三轮摩托“吱呀”一声停在面馆对面的马路牙子上,寸头壮汉故意猛摁了几下喇叭,“哔哔”的声响更叽霸烦人了,吵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他一只脚踩在车斗的栏杆上,歪着脖子朝我这边打量,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唾沫星子顺着嘴角往外飞:“哟,这不是昨天那俩城里人嘛?怎么着,今天改在这儿当店小二了?我还以为你们多有本事,原来就是给人端盘子的料!”
“哈哈哈..”
“啥也不是!”
他这话一出口,车斗里的人立马跟着哄笑起来,有个矮胖的家伙还吹了声口哨:“大哥,别跟他们废话,直接把这破面馆砸了,省得以后碍眼!”
“吹驴逼呢?来,你砸一个我看看!”
我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刚想往前冲,身后突然传来“哐当”一声闷响。
二盼已经拎着吧实木凳子从店里冲了出来,他喘着粗气,眼睛瞪得溜圆,指着寸头壮汉骂道:“我曹尼玛,来,你再说一遍我听听,昨天没把你打疼是吧?今天还敢找上门来撒野!”
“怎么着?还打算比划两下?”
寸头壮汉从摩托车上跳下来,脚刚落地就故意跺了跺脚,仿佛要在地上踩出个坑来。
车斗里的人也跟着“腾腾”跳下来,七八个人围成个半圈,把我和二盼堵在中间,有个穿花衬衫的家伙伸手就来拽我的衣领,手上廉价的烟臭味混着汗腥直往我鼻子里钻:“小子,昨天敢跟我们头动手,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滚犊子!”
我一把推开他的手,刚想挥拳,二盼已经往后退了两步,掏出手机就要拨号:“一个个得,几个妈呀,这么耐操!都特么别走!老子现在就喊人,看我不把你们这帮杂碎收拾了!”
“行了,进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头,江雷的声音突然从面馆里传了出来,平淡无比,没有丝毫的波澜。
寸头壮汉听见这话,笑得更嚣张了,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故意提高了嗓门:“叫人啊?不是挺厉害吗?咋不继续啦?昨天还跟我提什么龙什么叽霸公司,我看就是吹牛逼!有本事你喊人来,我倒要看看你们那公司是多大的排场!”
“闭上你的臭肛!别因为那张破嘴,让家里人办白事儿!”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掐住他的衣领呼喝。
昨天干仗确实是我俩吃了亏,可他不该拿龙腾公司开玩笑,那是我和兄弟们拼了命才撑起来的招牌,容不得半点诋毁。
“说归说闹归闹,别拿龙腾公司当玩笑!不然今天就算拼了命,我也得让你跪下!”
我咬牙厉喝。
寸头壮汉被我掐得脸都红了,可还是梗着脖子瞪我:“怎么着?还想动手?来啊!”
“都过来!”
“全部过来!”
周边那几个臭跟班的,当即耀武扬威的朝着街对面几家快餐店里吃饭的民工们吆喝。
一时间,无数双眼睛望向了我们这头。
“妈的,都不想干了是吧?”
“信不信让你们全在工人村待不下去!”
瘦高个挥舞着手里的铁管骂咧恐吓。
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有不少民工慢腾腾的走了过来,甚至很多还端着饭碗筷子,面馆门前瞬间被黑压压的大片民工给团团聚拢。
“我让你们进来,不进来就马上滚蛋!”
江雷的声音再次从店里传来,比刚才多了几分火气,像是在跟我们说,又像是在跟那伙人说。
“我呸..”
二盼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手指着寸头壮汉几人,眼睛里都快冒火了:“等着嗷!这事不算完!今天算给我师父面子,下次再让我碰见你们,非得打断你们的腿不可!”
“呵,我等着你呢。”
寸头壮汉拍开我的手,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衣领,不屑地瞥了眼面馆的招牌:“陈四海当年在这工人村耀武扬威的时候,老子都不鸟他,你们又算哪根葱?也配在这儿跟我叫板?不行咱们就定在明天,明天我还来找你们,要么干,要么就给我把面馆关了滚蛋!”
说罢话,他翻身上了三轮摩托,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蹿了上去,而那些被喊来“抓壮丁”凑热闹的工人们见状,顷刻间化作鸟兽散开。
“明天见啊,城里人!”
寸头男故意猛轰了两下油门,随即“突突突”地往街口开去,车斗里的人还探出头来朝我们比划着下流手势。
“妈的,狗日的!”
“别嚷嚷,嗓门大要是能解决事儿,驴都能当上米国总统!”
我和二盼憋着一肚子火,气冲冲地回到店里。
刚想跟江雷说刚才那伙人的嚣张劲儿,却见他已经端了三碗热气腾腾的削面放在桌上。
面条根根均匀,上面盖着一大勺刚炒好的五花肉卤子,油花在表面泛着光,香味直往鼻子里钻,瞬间冲淡了不少刚才的火气。
“师父,刚才那伙人太特么狗篮子了,明显就是故意来挑事的!威胁周边的民工别来咱们店里吃饭。”
我拉了把椅子坐下,心里的气还没顺过来:“他们就是欺负您老实不言语,要是今天不给他点教训,以后指不定闹成啥逼样!这事儿您别管了,既然是我俩惹出来的,我俩想办法给您处理的明明白白。”
“吃饭!”
江雷直接打断我的话,他自己先抓起筷子,夹了几根面条,吹了吹才送进嘴里,然后指了指桌角的醋瓶和辣椒罐:“咸淡自己添,凉了就不好吃了。”
“呲溜...”
二盼低头扒拉了两口面条,还是忍不住,把筷子往碗上重重一撂,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不是师父,您怎么一点都不急啊?那帮人说了,要让咱们这面馆倒闭!不行我现在就给我们家里的那帮兄弟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溜达一圈,杀鸡儆猴,干脆把那寸头的腿打断,让他知道谁也不上好惹的!”
“打断腿之后呢?他是瘸了,不是死了,明天不来,后天又带着二三十个人来,堵着门不让客人进,到时候你们是继续打,还是我陪着关门?这工人村里的大部分人都老实,看见打架就怕,到时候谁还敢来咱们这吃面?”
江雷抬眼看向他,嘴角扯出抹淡淡的笑,眼神里带着点过来人的通透。
他停顿了几秒,抄起桌上的铝壶给我们俩的碗里添了点汤,继续说道:“我在这工人村开了几年面馆啦,什么样的垃圾没见过?陈四海当年比他们横多了,天天带着人在这一带收保护费,我也没跟他红过脸。不是我怂,是我知道,我开面馆是为了挣钱养家,不是为了跟人争高低论输赢,他们想来闹,就让他们闹,没人来吃饭,我就当给自己放个假,总不能为了一口气,把一家子的生计都搭进去。”
他说这话时,声音压得很低,我看见他握着筷子的右手轻轻顿了一下,突然明白,他不是不恼火,只是心里装着媳妇和孩子,不能像我们年轻人一样不管不顾地冲动。
二盼听了这话,也没那么激动了,重新拿起筷子扒拉着面条,小声嘀咕道:“可就这么让他们欺负,也太特么憋屈了,陈四海牛逼,最后不也让我们的人给整跪了嘛...”
“憋屈也得忍着。”
江雷喝了口面汤,眼神落在窗外,像是在看远处的什么东西:“等你们到了我这年纪,上有老下有小,就知道有些时候,忍不是怂,是没办法。”
就在这时,我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着“老毕”的名字。
我赶忙起身走到门口接电话,刚“喂”了一声,老毕那大嗓门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震得我耳朵都有点麻:“哥啊!你跑哪去了?一上午电话不接的,老些人联系你都打不通,最后电话打我这儿了?你赶紧回来吧!晋西省那边的工地马上就要开工了,齐恒一天打八九个电话的催,说是工人都快进场了,咱们得赶紧回去安排事!”
“齐恒联系的工人们都进场了?”
我心里突然一动,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赶紧追问:“那老毕,现在工地里大概有多少工人呐,你能打听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