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
心意
听着这话, 梁宿宁咽了咽口水,竟半点也不敢作答。
没得到她的回应,晏羲和也不急, 只是猫捉老鼠一般,慢慢悠悠地接连扔出了他的质问:“那到底什么才算发生了?”
他修长的指节落在她的颈后,又沿着脖颈的线条一一落在她的肩膀, 背部,一路延伸而下, 梁宿宁一动不敢动,身上寒毛卓竖。
明明是被他的手指慢慢轻柔滑过, 她却只觉像是落进了饿狼的巢穴一般,那饥肠辘辘的狼正环绕着她, 细细嗅过猎物的气味, 在品鉴她到底是否能够容他一口吞下。
他的手在滑到不可再延伸下去的部位后,突然一停,梁宿宁亦是整个人跟着他的动作一颤, 而后他不等她有所反应, 便猛地将她揽进怀里,一如昨夜的他们一般。
她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威胁, 正欲不顾一切地推开他夺门而出, 便听到了他细小的抽噎般的声音。
晏羲和无可奈何抵在她颈间, 哑声问道:“难道真的要我做到最后一步, 你才肯正视我,正视我的感情吗?”
“你......”梁宿宁神色怔然, 不知如何应答。
“我昨晚虽醉了酒, 但做出来的那些事,也并非是完全不清醒的情况下做出来的。”
相反的, 正是因为他知道是她,她就在他眼前,他才会做出那样荒唐的事,他只将那一切都当做了一个来之不易的梦,又怎么敢轻易放过?
他t近乎疯狂地吻她,皆是因为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他已经等了太久了。
可即便如此,在什么都知道了以后,她还是不愿回应他的感情,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看他一眼?
梁宿宁被他环在门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听着他无助低落的话语,她竟也会觉得心痛难当,昨晚他们做出了那样的亲密之举。
有他醉酒神智不清的原因,但除此以外,她也并未真正地推开过他。
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何时变成了这样?
她对他的感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她理清思绪,便觉颈边贴上了柔软微凉之物。
晏羲和一点点地浅吻上来,不同于昨夜的急切狂烈,此时的吻满是珍惜与怜爱,一点一点覆上了昨夜留下的红痕。
他悄然开口,话中透出无限酸楚:“宁姐姐,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他该怎么做?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看着他这样失魂落魄,她的心亦是揪起来了似的那么疼。或许也并不想一直推开他,一直伤害他。
他曾一次一次不顾性命地来救她,无条件的地给予了她全部的信任与爱护,她又怎么可能不曾心动?
梁宿宁遵循本能地抱住了他:“是我不好。”
她该早些看清自己对他的心意的,他难过她便会难过,他高兴她也会跟着他一起笑,只是现下害他如此痛苦的,也是她。
在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后,晏羲和本都想着破罐破摔,直接将自己对她的所有心意俱都和盘托出,总归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再怎么藏也藏不住了。
她不愿再见他也好,嫌恶他痛斥他也罢,不管发生什么,他也决计不会放手。
他等了她八年,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她离他而去,无论是身死还是嫁与他人,于他而言皆无异于剖心催肝。
她......不能这样残忍地对他。
可就在他最后一丝希望即将堙灭之际,又听到了她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似是比以往还要轻上几分,随后便觉她的身子贴近了几分。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抱住他。
方才他那不甘心的危险气焰尽数被她的一个拥抱化解,她抱上来,晏羲和一时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摆了,干巴巴道:“宁......宁姐姐?”
梁宿宁的手一点点滑过他的背脊,徐徐安抚道:“我就在这里,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离开你。”
所以,不要再这样不安了。
“真的?”晏羲和擡起眼,神色认真地看着她,不敢错过一丝她面上的表情,急切道,“不会离开我,也不会嫁给别人?”
“嫁人?”他问出的这句话在梁宿宁意料之外,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自己早就将曾经说过会考虑与陆介的婚事忘得一干二净,但晏羲和却还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她当时轻巧说出的那几个字,就如烙铁般烙印在心间,想起一次便会灼痛一分。
“嫁什么人?”
“那日......你与陆介?”晏羲和不情不愿地提起他曾经所看见的那一幕,只是看着梁宿宁半点也不上心的样子,他心下又隐隐浮现出一丝窃喜。
或许,事情并非像他所想的那般,全无转圜?
被他这样一提,梁宿宁才恍然明白他所指的是何事。此前在酒桌上,她只是碍于陆介的朋友在场,才不好直接拒绝他,让他颜面扫地。
那本就是仓促应下的,日后自是该和陆介说清楚的。
她沉吟道:“我对陆介并没有什么旁的感情,他也不该再继续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才是。”
说到此处,梁宿宁突然一顿:“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我亲耳听到,你对他说会考虑你们二人的婚事。”晏羲和说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心口。
“你知道,我听到你这样说的时候,这里有多痛吗?”
他的心脏隔着层层皮肉,一下一下有力地撞击着梁宿宁的手掌,随着二人距离拉得越近,那胸腔之内的跳动也愈发剧烈了起来。
“对......对不......”
梁宿宁语无伦次地欲要道歉,可才说出几个字便被他另一只手抵住了馀下的话语,他的手指微微擦过她的唇瓣,有意无意地覆在上面摩挲。
“我不要你的道歉。”他的视线在她面上流连而过,落在她柔软的唇瓣上,“你只告诉我,在你心中,到底还是有我一席之地的,对不对?”
他不敢希求太多,只要她心里有他,愿意多施舍给他几分眸光,他便甘之如饴。
晏羲和这样小心翼翼的话语,让梁宿宁有些不忍,她还记得与他重逢之时,他是那般不可一世,于高头大马之上睥睨一切,似是什么也入不了他的眼一般。
可现下,他却在她面前低下了头,惶惶恳求着她,一遍一遍,卑微到了骨子里。
“何止是有你的一席之地?”梁宿宁沉默了半晌,缓缓伸手握住了他放于心口的那只手,“想来你除你以外,也装不下别人了?”
她的这话就像行于暗夜中,骤然得见的一豆灯火般,一下子将晏羲和微有灰败的眸子点亮,他猛地擡头,望进了她尚未来得及收回的眼神。
她的眼神中尽是赧然与怜惜,还有一丝令人难以捕捉的欢喜。
“宁姐姐?”晏羲和又惊又喜地唤了她一声。
他本以为他们将就此陌路,在她面前,他暴露了他所掩藏的一切,定然会让她万般失望,不会再见他一面。
谁知这一切非但没有到来,还能从她的口中亲耳听到她对自己的心意。
这比他料想中的所有结果,都要好太多太多,一时竟让他有些难以分清,到底是不是还身处梦境之中。
他生怕他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就会让现下发生的所有化成泡影般在他面前消失不见。
“这是真的?”他眼神紧紧锁着她的眼,急不可耐地一遍遍确认,“宁姐姐,你所说的全都是真的吗?”
感受到手下所及之处,他的胸腔内部突然狂跳不已。
梁宿宁耳尖慢慢攀上一抹薄红,视线一触上他的眉眼,便慌不择路地缩了回来,抿着嘴角点了点头。
旋即下一瞬,轻轻覆在她唇上的手便一把捧住她的脸,他吐息浓重而急促,闭着眼睛深深吻了下来。
没有烈酒的助兴,晏羲和在她面前也不敢放肆,只嘴唇一下一下地在她唇上轻蹭而过,似是怕自己太着急会唐突了她。
梁宿宁没再推开他,睫毛微微颤抖着,仰着脸沉溺在他的温柔中,只是闭着眼睛这样与他双唇相贴,她脑子里却莫名想到了不久前,行宫中他喂给她吃的樱桃。
一样的温热,一样的清冽。
她垂下的眼睛蓦然睁开,在他气息不稳又依依难舍地离开她嘴唇之际,梁宿宁愣愣发问:“你......我......那个樱桃?”
她记得,那个没送进她口中的,最甜的樱桃抵在她唇上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
此事被她提起,晏羲和本就泛红的面颊又增了几分别样的色彩,他轻轻笑了一声,承认下来:“那个本该被你吃下去的樱桃......是我。”
梁宿宁:“?”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对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直白露骨的目光:“但那个看起来很甜的樱桃,是你。”
梁宿宁:“!”
伴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梁宿宁明显感觉到她的心于刹那间乱得一塌糊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