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击
出击
晏羲和鲜少这样孩子气, 梁宿宁笑笑,拿他没有办法,将手探向荷包之中想要摸个蜜饯出来。
只是还不等她拿出荷包中的果干, 却被他突然使了力气的手拽了过去,梁宿宁心下一慌,生怕会不慎碰撞到他胸腔之处的伤, 撑着身子和他保持着些许距离。
他们近的几乎鼻尖都要碰在一起,望着他无辜且微含水泽的眸子, 梁宿宁溢到嘴上的责备也俱都咽了回去,面上悄然爬上红霞, 轻斥道:“怎么下手没个轻重,万一压到了你的伤口可怎么好?”
“这都是宁姐姐的错。”晏羲和似是对她的话不以为然, 全然没了方才又是怕拔剑又是嫌药苦的娇气模样。
“我?”梁宿宁有些不解。
她除了帮他看病煎药外, 可什么都没做,怎么反倒成了她有错了?
难道......
难道他看出什么来了?
看着一边空空的药碗,梁宿宁不由心虚起来, 眼神躲闪, 不敢去直接瞧他,只小声道:“我做错什么了......”
她面上泛红, 又不肯看他, 与平时害羞的模样别无二致, 晏羲和倒也没有多想, 只是慢慢捧起她的脸,让她微微偏过去的头得以正对着他。
对上晏羲和蛊惑的眼神, 春水般痴缠温柔的眸子, 梁宿宁更心虚了,可不等她有所动作, 他便慢慢凑了过来。
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近到二人呼吸相缠之时,梁宿宁听到他声音含笑地说了句:“有宁姐姐你在,我便不想吃蜜饯了......”
“只想吃你,这也不是你的错吗?”
他话音刚落,梁宿宁便将眼睛都瞪大了些,她真是怕了他了,是她的错,全是她的错,她这就走!
“我......我走还......”不行吗?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他猛地含住嘴唇,其馀的音节也被一并吞入了口中。
他都受了这样严重的伤,怎么还能这般乱来?
梁宿宁梗着脖子,想要与他拉开些距离,可晏羲和似是发觉了她的意图,两条手臂全都缠了上来,牢牢地将她圈在怀中,不让她退开半分。
“胡......胡闹!”她艰难地利用喘息之机,口中含糊不清地吐出了几个字。
可这几个字对眼下的晏羲和全无威慑力,他非但没因她的斥责停下来,还大有越挫越勇的架势,毫无顾忌地在她柔软的唇上啃咬起来。
对着这样病弱的他,梁宿宁打又不敢打,骂又骂不出口,除了顺着他的心意来,她想不出还能怎样让他就范。
自打他与她互通了心意以来,他便越发无法无天了,一点从前的乖巧样子都不见了,整日这般动不动就一副要将她拆吃入腹的架势,让她委实难以招架。
直到他吻够了,移开吻得发红,艳冶十分的唇瓣,梁宿宁才略带不满地看着他,瞧出他眼底的那抹不满足时,她忙起身离他远了些。
都亲了这么长时间,他仍觉不够?
她怕是给他惯的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见她对着他如临大敌一般,晏羲和嘴角压不住了,面上染着笑意朝她看来:“宁姐姐怕什么?”
“我怕什么?”梁宿宁白了他一眼,走回到他身边,伸出水葱般的指节戳了戳离他伤口稍远处的地方,“我当然是怕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晏羲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那以后,还要请宁姐姐好好保护我了。”
她倒是很想保护他,可他似乎从未给过她这个机会,向来都是他首当其冲地来保护她。
不过,她想,这个机会大抵马上就要来了。
伤害他的那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快睡吧。”梁宿宁柔声道,帮他理了理被褥,静静地守在一侧,一如八年前他们于冷宫中的相处。
晏羲和本不觉有什么困顿,但奇异的,在梁宿宁说完这句话后,眼皮渐重,困意排山倒海般的来袭。
等他察觉出什么不对劲之时,已经为时已晚,他的精力难以对抗在他身上四处漫延的药效,呼吸均匀地沉沉睡了过去。
他睡下后却明显能看出他睡得并不踏实,眉头微微蹙起,眼皮翕动,似是还想挣扎着醒过来。
“殿下?”梁宿宁试着唤了他一声,回应她的却是一片沉寂。
屋中静静,只有烛火噼啪爆开的声音,反复试探,确定了晏羲和不会醒来后,梁宿宁才终于能安下心,动身前往农田。
只是临走之际,她还顾及着晏羲和的情绪,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离开。”
这自然是个谎言,只要她在他醒来之前回来,他便什么也不会发现。
*
折腾了大半夜,梁宿宁赶到田庄之时,天已经破晓,泛起鱼肚白的亮色,渐有微弱的阳光渗漏云层,远处的农舍传来嘹亮的家禽打鸣声音。
看似详和的表象之下,却似乎隐隐藏着些什么风暴。
梁宿宁身披斗篷,出现在朝霞之下,身后跟着的再也不是最初随她前来的那些懒散兵卫,而是此前晏羲和亲自拨出来的精兵锐将,个个骁勇,足可以以一敌百。
他们的身影一出现,潜伏在暗处,早有准备的农户也纷纷冒出头来,现下的人数比之昨日下午的,已经多上了数倍。
农户们在暗中计划了反抗庄主一事后,皆秘密相互传递消息,他们的队伍也渐渐壮大起来。
那些庄主自听到了有人来田庄闹事的传言,便忙着派两路人马去追捕,明面上有他们的私兵到处搜寻,暗里则早已与陈达一党知会了消息,由暗卫帮他们解决掉一切麻烦。
斗篷下的梁宿宁面色微凛,她不知这庄主们手中的暗卫到底有多少,这些暗卫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他们只得在庄主们最松懈的时候,开始行动,这样才能保证他们的胜算。
“黎姑娘,我们已经照你说的做好了,这是你要的图纸。”有个穿着短布衫的农人,微微扬起黝黑的脸,神情严肃地对她说道。
他们将田庄各处的路线皆已细细描绘在纸上,供来到这里,尚且不熟悉路的兵卫们使用,以防出些什么别的岔子。
除此之外,他们还盯紧了庄主们的一举一动,一旦发觉什么不妥,便立刻将消息传递出去,好与梁宿宁商定后再做打算。
不过现下这风平浪静的样子,应是还没有什么大变动,足以让他们一举成事。
“好,那便开始行动。”
她一声令下,聚集在田庄中的农民与兵卫便分了几路而行,按照图纸上的路线一一将这偌大的田庄包抄起来,断不会容许一人逃窜出去。
*
田庄宅邸之内,各个庄主正莺歌燕舞,沉迷于声色之中,全然没有半点防备之心。
毕竟他们暗卫营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得手了,没了晏羲和这个威胁,他们自是不用再整日提心吊胆,至于那个朝廷新派来的女子,根本不足为惧。
单凭她一人,怕是踏进田庄都困难,更遑论要清量他们的土地?
歌舞之声不绝如缕,便是田庄上的门客都为庄主们隐隐忧心起来,素来听闻朝廷已经开始着手要清理他们手下来路不明的土地。
马上他们就要连饭碗都保不住了,现下竟还有心情在这里寻花t问月?
一舞毕,座上的一黄衣门客微有不安地向坐在首位的王庄主问道:“王大人,您还不想些法子应对朝廷之人吗?”
“他们似乎已经派人前来了,想来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
旁的庄主听了他这话皆啼笑皆非地摆了摆手,显然没有半点放在眼里。
首位之上的王庄主放下手中的杯盏,嗤笑着开了口:“贤弟你是有所不知啊,那有点子能耐的三皇子,已然是大限将至了。”
“什么?”黄衣门客也是识得朝中的三皇子的,行事沉稳得体,向来做的滴水不漏,更是身负绝顶武艺,断然不会有身体不好一说。
那这突如其来的大限将至,又是何意?
黄衣门客不解道:“还请王大人明说?”
王庄主闷了一口酒,正与旁的美人调笑玩乐,被他不依不饶地问个没完,心下也有些不耐烦了,随口道:“他被人射了一冷箭,正中心口,现下怕是已经没几日的活头了。”
“这......虽是可惜了些,但也算是上天的意思,帮您除掉了个碍事的家夥。”门客依仗庄主而活,这田庄的风吹草动皆与他们息息相关。
他们自然对这些庄主们毕恭毕敬,谄媚非常。
他这话对王庄主很是受用,王庄主咂咂嘴,不屑道:“这三皇子都倒下了,朝廷派来的一个区区女流之辈,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说的正是,说的正是啊!”门客们举着酒杯与他一同笑道,“来来来,接着喝!”
停下的歌舞声渐起,屋子中再次被热闹的欢笑声所充盈,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乐上多久,便有手下慌慌忙忙地闯入殿中,搅散了这满堂的欢愉。
“庄......庄主!不好了!”那手下气喘吁吁地在殿中大叫道,还生怕被歌舞声掩盖了去,将那正舞动身体的舞姬皆推开到了一旁。
庄主们的兴事被打扰,不由也没了好脸色,望着那说话着急得有些语无伦次的手下,不悦地高声斥责道:“这么急,你要赶着投胎啊,我们正玩得高兴,有什么事而都给我明天说!”
“赶紧滚下去!”旁的庄主亦是附和道。
“您等不了明天了啊!”手下急得差点淌下泪来,“朝廷的人打进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