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地非山

46. 密不可分

    “各部门就位,咱们马上开拍——”


    于凡漫溢的思绪被扩音机拉回,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浓烈的情绪经过时间的冲刷逐渐转淡,于凡努力去抓住最后一点生涩的余韵。


    她不断剖析,不断比对,将乌酸这个人反复琢磨,反复预演,终于撬开裂隙,窥得内里。


    不一样的,于凡再次看向手机屏幕上的消息。


    乌酸对邱铭的爱是真的,但心有牵挂也是真的,在她心里分离的不舍是一定的,但决绝的抽身也是必要的,这是她自己从心做出的选择。


    和她是不一样的,她当年感情不是假的,分开也不是自愿的。


    但经年回首过去,那真的是爱吗?


    她突生惶惶,无脚鸟经年盘旋在万丈深渊上,翅膀大张恐怕坠落,自由的渴望与死亡的胆怯交旋。落地并不安全,它得枕在云里。


    于凡摸了下自己的左胸膛,皮肉骨骼之下是跳动的心脏,她有些分辨不清了。


    感情真的是一件很复杂的事,但容不得于凡多想,剧组已经准备好了,她和梁则再次回到指定位置。


    宁丹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出:“于凡,不要紧张,好好想想,现在你就是乌酸,乌酸就是你。”


    于凡点头,梁则和她对视一眼后也开始酝酿情绪。


    镜头不断推拉摇移,于凡与梁则爆发争吵,整个剧组都被他们的情绪感染。


    漂泊的云遮住了太阳,地上的投影都减弱几分,光影的分界线变得不清晰。


    宁丹紧紧盯着监视器,没有喊出那声中途截止的“卡”。


    二楼转角走廊,江引双手搭在防护墙上,看着下方不远处的于凡。


    她今天哭了很多次,现在眼里蓄着泪,要落不落。


    他看了很久,一直到宁丹喊出“卡”才回神,梁则和于凡互相望着对方哭,还都没出戏。


    梁则助理和常萱一起走上来送上外套,两个还浸在戏中的人被各自带走。


    江引看见于凡坐到角落里摆放好的椅子上,常萱守在她身边,并不打扰。


    冯嘉月走过去,和常萱说了两句后也安静坐在旁边。


    江引转身下楼,一步一步朝于凡走过去。


    常萱和冯嘉月见他走过来纷纷起身,低声叫了句江博。


    江引点头示意,在于凡身前蹲下·身,唤她的名字。


    “于凡——”


    于凡没有应答,还沉浸故事中,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反应,她抬起头,看见江引的那瞬间,眼眶里蓄着的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的眼里是化不开的悲伤,看着于凡,江引不知道她这情感是源自她所演绎的乌酸,还是归咎于她本身。


    江引轻声慢哄般引导:“你是乌酸,还是于凡?”


    于凡唇齿蠕动,却还是没张口,只是依旧流着泪。


    她的眼睛很红,红血丝明显,江引将手轻轻覆在她的双眼上,说:“不要急,慢慢想。”


    他们两人身后的冯嘉月和常萱见状对视一眼,然后悄声往别处走。


    眼前昏暗,于凡只能看见江引指缝透过来的光。


    “……江引。”


    “我在。”


    于凡闭上眼,双手抬起覆在江引的手上,有些用力的握着。


    她的脸与江引的手掌完全贴合,于凡又念了一声:“江引。”


    “我在。”


    于凡松开他的手,把脸从他掌心移开:“我没事了。”


    江引掌心还沾着于凡落下的泪:“眼睛痛不痛?”


    “不痛。”


    江引不信:“骗人。”


    于凡轻轻碰了下眼皮:“……一点点。”


    江引想了下,问:“接下来还有戏吗?”


    于凡摇头,“常萱那里备了眼药水,我一会儿去拿来滴两下。”


    “我去。”


    江引起身去找常萱,于凡看着他的背影,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干涩发疼,总是想要眨眼。


    才被压下的情绪又反上来,于凡不想被其左右,只能更加强劲的压下去。


    于凡歇了一会儿就去找宁丹看刚才拍的戏,江引上楼回办公室收拾点东西。


    等忙完,江引给于凡发消息。


    【1502:一起回去吗?】


    于凡回了个好。


    江引下楼时,于凡正在和常萱说这件事。


    “司机一会儿把你送回去就行。”


    常萱挺直腰,把手里的水杯放在包里:“那你怎么回去啊?”


    “我……我和江引一块走。”


    常萱诧异的啊了一声:“江博?”


    于凡接过背包,垂眸看着脚下说:“嗯,忘了跟你们说,我和江引是邻居。”


    “啥?我滴天!”常萱内心卷起了小小的风暴,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问:“枫姐知道吗?”


    于凡摇头,“还没告诉她。”


    常萱试探性问:“那她方便知道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


    常萱表示了解,还没等多问几句,江引就走过来了,朝常萱笑了下,然后看向于凡:“走吗?”


    “嗯。”于凡手里的背包被江引接过去,她说:“那我们先走了。”


    常萱重重点头:“好的。”


    江引和于凡去了地下停车库,研究所修建时投资额大,一应设施齐全到位,很是便利。


    江引拿了润眼贴给于凡,上车后于凡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江引附身给她双眼贴上。


    冰冰凉凉的。


    研究所离天盛景苑很近,途中有些堵车,但二十多分钟也回到了小区。


    于凡取下润眼贴后拿着手机开始消除聊天界面的小红点,点进业主群就看见物业又在群里推销车位,然而并没有业主回应。


    正想退出,就见业主群里进了新人,很快那人就改了备注。


    ——1401,新来的业主买的房子正好是她楼下。


    于凡顺口和江引说了这件事,江引打眼一瞧觉得有些眼熟,但没太在意,只嗯了一声。


    他说:“天盛景苑的房价较之周围便宜一点,地铁公交离的也近,这两年卖的还挺好的。”


    “确实,业主群不断进人。”


    江引想到什么,笑着说:“而且,天盛景苑的物业也很勤勉。”


    于凡之前不怎么看群里消息,但一想到刚才看见物业火热推销车位,也能窥见一两分:“的确。”


    到了车位,江引踩下脚刹,凯迪拉克稳稳停在线内。


    声控灯亮起,江引拔下车钥匙,伸手够下后车座的背包:“走吧。”


    江引按下十五层的按钮,说:“今天你们来研究所拍戏,所里好多人心不在焉偷着去看。”


    于凡太清楚了,每次拍戏或者出席活动都少不了注视:“研究所外面也有不少蹲着的人。”


    “是啊,所里的保安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严阵以待过,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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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那里穿着制服来回巡逻,生怕放进去陌生人。”


    于凡笑了下,“研究所戏份不算多,再过一礼拜,所里的保安就能清闲下来了。”


    “我同事问过他们,他们还挺喜欢今天这样的感觉,说腰背挺得都比平常直了。”


    于凡被这说法逗笑,“效果这么好。”


    两人说着,十五层就到了。


    冰冷的银色电梯门打开,刚踏出来的两人就跟蹲在墙边玩手机的男人对上眼。


    ——是张淼杰。


    相顾无言,张淼杰站起身来,看看江引,又看看于凡,最后视线停在于凡身上,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又看。


    江引率先开口:“医院出事了吗?”


    张淼杰摇头,“没有。”


    江引放下心来,突然在自家门口看到张淼杰,他差点以为是医院出事了。


    见张淼杰盯着于凡看,江引开口给他介绍:“我邻居,于凡。”


    “知道知道。”张淼杰介绍自己:“我是江引的大学同学以及同事张淼杰。”


    于凡面带浅笑:“你好。”


    “那我先回去了,你们聊。”于凡跟江引说了一声,直接朝自己家门走去。


    江引开了自家门,张淼杰进去就把公主从猫窝里抱出来:“想我了没有?”


    公主懒散地觑了他一眼,挣扎着从他怀里跳出,窝在沙发上闭上眼。


    张淼杰朝江引喊了一声:“这么久不见,你家的猫还是这么不待见我。”


    江引给他拿了瓶水:“你别总烦它。”


    张淼杰切了一声,随后卖关子说:“你猜猜我今天来干嘛的?”


    “买房过户。”


    “我去,神算子啊你,你怎么知道的?窦骁告诉你的?”


    江引淡淡道:“猜的。”


    张淼杰幽怨地看着他:“信你才怪,快说,怎么知道的。”


    “业主群里。”


    于凡当时给他看业主群新进来的人时,他就觉得头像有点眼熟,出电梯时一看到张淼杰瞬间就想起来他的微信头像,再加上上次张淼杰问起他小区的情况。


    但凡江引不是个傻子,这就不难猜到。


    张淼杰听着江引的四字简言愣了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才想明白:“靠,竟然是这样露馅了。”


    “鸡贼啊你。”


    张淼杰靠在沙发上说:“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江引何其了解他:“你是不是还想着以后出门不用开车,直接蹭我的车就行。”


    张淼杰打了个响指,“聪明!”


    江引就知道,“医院里谁在守着?”


    “姜敏今天没事,她过去了,老师今天状态不错,两个人聊的可好。”


    “嗯,医生有没有跟你说治疗方案?”


    张淼杰顿住:“没有,很棘手,最新检查发现肿瘤扩散转移到了肝脏,索性不多,但手术风险很大,做了基因检测,现在的建议是靶向治疗。”


    江引也沉默起来。


    “不说了,你和于凡怎么样了?”张淼杰转移话题,“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她在躲。”


    江引仰头看着天花板,“她在怕。”


    “我不想逼她,我想她爱我,但怕她痛苦。”


    江引看向张淼杰,“你知道嘛,爱和痛苦这个词大多数时候是分不开的。”


    “说这话挺酸的,但我真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