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关心

    昨夜一场大雨过后,别的还好,谢府里的花可是遭了殃。


    四月本是海棠花正盛的时节,前几日阿福还在感慨这花开得好,怎料今日一看,满院花瓣被尽数打落,落英铺了满地,湿哒哒黏在地上。


    这儿虽只是个临时住处,可阿福向来是当做自家一般上心。如今瞧着花成了这副模样,不免心疼起来。


    他叹了口气,蹲下身捻起片还算完好的花瓣,吹了吹,用衣裳托着,又回头对几个过来洒扫的侍女嘱托道:“有些完好的便拾起来留着吧,到时候给大人做海棠酥吃。”


    几个侍女手脚麻利,跟他一起忙了一个时辰,总算把这院落恢复如初。落花被收进托盘里,满满当当拢了一盘,宛若团团粉云堆砌着,瞧着煞是好看。


    阿福叉着腰,看着成果满意地点点头,领着侍女要到厨房去。


    “哟!阿福这是拾了什么宝贝啊?”赤峰大老远就瞅见了人,笑嘻嘻地凑过来,探头往他身后的托盘里瞧,“这海棠花收着做甚啊?”


    阿福一抬眼,见是谢皖南跟赤峰一起过来,眼立刻亮了起来,忙应声道:“大人!”


    赤峰伸手在他后颈上虚虚捏了一把,语气带笑:“嘿你这小子,一双眼光逮着大人去看了?我也还站着呢,几日不见,怎么也不跟我问个好?”


    “赤大人哪的话啊?”阿福痒得缩了缩脖子,低头躲到了一旁,吐了吐舌头道,“我这不是没来得及嘛。”


    他冲着托盘扬了扬下巴,解释道:“这不,我听说你要回来,专门拾了好些花,打算做海棠酥给你吃呢!”


    “是特意做给大人,还是做给我啊?”赤峰抱臂挑了挑眉,一脸怀疑。


    “就算是做给大人,你不也会吃吗。”阿福抿抿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嘿你这小子,越发没大没小了是吧!”赤峰听罢,故意撸了撸袖子,假模假样地要去敲他。


    吓得阿福急急忙忙躲到谢皖南身后,扯着他的袖子喊:“大人,救命啊!”


    “好了。”谢皖南轻咳一声,有些无奈道,“别逗他了。”


    赤峰这下笑着收了手,从背后一把揽住阿福的脖子,“瞧你吓得,还能真打你不成?”


    阿福从他胳膊底下探出头,笑着冲他做了个鬼脸。他自然知道赤峰不会真的动手,可他就喜欢看大人护着他的样子。


    “对了大人,午膳您要吃些什么?我好吩咐厨房去做。”


    谢皖南对吃食并不算挑剔,本想说让他随意安排就好,脑海中却忽地想起昨日的画面。


    他似乎很喜欢锦州菜,吃饭时都松弛了不少。


    顿了顿,他道:“还是做些锦州菜吧。”


    “锦州的菜清淡可口,看来是合了大人的胃口。”阿福点头应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哦,云仵作好像也是锦州人。”


    他说着一拍脑门,有些懊恼道:“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云仵作日日跟着我们一起吃京城菜,想必不大习惯。今日让厨房多做些,正好大家一起尝尝鲜!”


    谢皖南垂眸,低低应了一句:“你看着安排便是。”


    “好!”阿福默默在心里盘算着菜式,“那我这就吩咐厨房去!”


    他伸手拨开赤峰搭在肩上的手,刚要迈步,又突然歪头,有些疑惑道:“不过说起云仵作,倒也怪了。往日辰时不到他便起身了,今日都快巳时了,怎么还未看到人?”


    “莫不是病了吧?”他想起昨日云裳苍白的脸色,小声嘟嚷了一句,有些担忧。


    “不会吧。”赤峰掏了掏耳朵,大大咧咧道:“许是这些天查案累着了,今日多睡了会儿?”


    阿福年纪虽小,可性子却跟老妈子一样,有着操不完的心,当即皱起眉:“不行,我还是去看看吧。”


    “昨日我从大人书房出来,瞧见他时,云仵作脸色便不大好,昨日又下了那么大的雨,若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说罢,他让侍女们将花带到厨房,自己抬步便要走。


    “等等。”谢皖南眉头微蹙,没过多言语,大步一迈道,“本官同你一起。”


    他语气依旧平淡,步子却率先迈了出去。


    “哎——”赤峰伸着手,也赶紧跟了上去,忙道,“那我也去,我也好几日未见云仵作了。”


    ……


    东厢房宽敞又僻静,除了洒扫的侍女外,平日鲜少有人走动,云裳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惊醒的。


    她睁开眼,外面日头已经升得老高,日光透过窗纸,暖洋洋地撒进来。她脑子混沌了片刻,思绪慢慢回笼,才想起昨夜那场纠缠的噩梦。


    梦中惊醒后,她流着泪在床边枯坐了很久,直到窗外雨声渐歇,天蒙蒙亮时,才撑不住沉沉睡去。


    云裳坐起身,只觉得浑身发软,全身力气像是被抽干了。她抬手按了按头痛欲裂的太阳穴,指尖触到一片滚烫时,才恍然惊觉不对。


    难怪睡得这样沉。


    抬眼看了看日光,估摸着快到巳时了。


    云裳心里咯噔一下,挣扎着想起身,刚挪到床边,一阵眩晕便涌了上来,她踉跄着扶住床柱,才勉强站稳。


    “咳咳……”喉咙干涩得发疼,她忍不住低咳两声,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正扶着墙想去找水,院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伴着阿福带着几分担忧的嗓音:“云仵作?你醒了吗?”


    云裳心里一紧,忙清了清嗓子,可说出口的声音却依旧低哑:“醒了,稍等片刻。”


    她手忙脚乱的束起发,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上,收拾妥当后,这才拉开了门。


    阿福那种担忧的脸立刻映入眼帘,他惊呼一声,“哎呀云仵作,你可算出来了!方才等了半天,真是担心死我了!”


    “我没事。”云裳忍不住低低咳了两声,一抬眼,才发现谢皖南跟赤峰也在,不由愣了愣,“赤峰?你跟大人怎么也来了?”


    谢皖南垂眸看着她。


    眼前的“少年”面色苍白如纸,眼底布满血丝,眼下也泛着淡淡青黑,唇瓣更是半分血色也无,就连站着都要扶着门框。


    “阿福,去请大夫。”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身下的手却收紧了。


    “不必了。”云裳怎好意思麻烦他们,更何况若是被瞧出了些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她想也没想,连忙抬手拦住他,“许是昨日窗子没关紧,受了点凉,休息两日便好,不打紧的。”


    “你这副样子,像是没事?”谢皖南罕见地沉着脸,语气冷了下来。


    传闻中谢皖南性子冷硬,不好相与,可云裳与他相处下来,却很少见他冲自己冷脸,更别提用这种语气说话了。


    “我……”她一怔,张了张嘴,那些辩解的话卡在喉咙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皖南这是……生气了吗?


    一旁的赤峰啧了两声,打圆场似的开口:“云仵作,你看你这小脸白的,瞧着就病殃殃的。得亏是我们在,要是换作是姑娘家,瞧见了可要心疼的。”


    难为他还能开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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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笑来。


    云裳勉强扯了扯嘴角,声音低了些:“只是瞧着厉害些,我的身体自己清楚,不必费事了……”


    “清楚?”谢皖南蹙紧眉峰,目光落在她扶着门框的手上,“你这副模样,叫本官日后如何放心把案子交托给你?”


    云裳脸色又白了几分,急忙保证道:“大人放心,我绝对不会耽误案子的。”


    谢皖南的声音更冷了:“如今既入了大理寺,便是本官手下的人,当听本官的命令。”


    “是啊,云仵作,您就听大人的吧”阿福在一旁急得直搓手,忧心忡忡道。


    云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谢皖南抬手打断:“阿福,去请张大夫来。”


    “是。”阿福看了看两人,躬身应是,转身小跑着去了。


    云裳望着阿福跑远的背影,捂着胸口低咳了两声,布料下那点细微的弧度即便隔着束胸,摸着也有些明显,让她心里发慌。


    她本就是女扮男装,一旦让大夫诊脉,女儿家的身份岂不是有暴露的危险?届时别说留在大理寺查案,能不能安稳站在这里都未可知。


    “大人,真的不必如此。”她咬着唇,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慌,“我自小苦惯了,不过是点风寒,自己便能挨过去,怎敢劳动张大夫?”


    谢皖南目光落在她发白的唇上,语气未松:“平日如何本官不知便算了,如今你既在这里出了状况,我便不能坐视不理。”


    “可……”云裳喉头发紧,一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说出来怕大人笑话,我幼时总生病,喝药喝怕了,如今一看到药就发怵,大人您就饶了我吧。”


    这话半真半假,她幼时确实常常半夜发热,扰得云父云母夜夜不得安眠,后来索性请了大夫住到了宅子里,这才好过许多。


    不过许是物极必反,长大后她身体反倒康健,几乎很少生病了。如今是怕喝药是假,怕那双能看透病症的眼睛倒是真。


    张大夫是清平有名的医者,最是心细,万一……


    赤峰在旁瞧出点不对劲,挠了挠头:“嗨,多大点事,原来是怕喝药啊!放心吧,我不会笑话你的。我那儿还剩了些上次给璇儿买的蜜饯,回头拿点给你压压苦味。”


    云裳勉强笑了笑,后背却已沁出薄汗,偏生又不能说明缘由,只能在原地急得来回换脚。


    她偷眼瞥向谢皖南,见他依旧立在原地,眉眼间没什么松动的意思,心沉得更厉害了。


    这场景换到谢皖南眼中,却是另一番模样。


    这个云尚平时里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今日看个大夫,倒像是要了他半条命一般。


    他盯着云裳来回挪动的脚,只当是病得太重站不稳,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入手竟是一片滚烫,比他预想的还严重。


    “这么烫,还说没事?”谢皖南心沉了沉,扶着她要往屋里走,“先回去躺着。”


    隔着衣料,云裳都能感觉到那只手宽厚有力,带着微凉的体温,舒服得想让人再贴近些。


    可一想到这是谢皖南,她顿时清醒了几分,又怕他察觉出异样,急得抬手想挣开:“大人,我自己能走……”


    谢皖南没松手,扶着她的力道却放轻了些,“再多说,仔细你的差事。”


    赤峰也紧接着扶住云裳另一侧的胳膊,附和道:“是啊,大人体恤下属,你就别推辞了,走走走……”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她,云裳挣扎不得,只能任由他们拖着往床边走。


    她心道,这次怕是躲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