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宰相的“抉择”
这门婚事，我东宫，退了！”
当李承乾这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的七个字，在死寂的寿宴大堂之内，缓缓落下时。
所有的人，都彻底地石化了！
退婚？！
太子竟然，要当众退掉陛下，亲自赐下的“皇婚”？！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了！
简直是疯了！
这是在公然地，打他父皇李世民的脸！
挑战，那至高无上的……皇权！
高阳公主，第一个反应过来！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为了保护自己，而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的，太子大哥。
看着他那并不算高大，此刻却如同山岳一般，坚实可靠的背影。
高阳公主的眼中，瞬间涌上了，滚烫的泪水！
她想冲上去，告诉所有人，那画是假的！她与辩机，是清白的！
但是，她却被身旁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称心），死死地拉住了。
她只能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
“……不……大哥……不要……”
而，寿宴的主人，当朝宰相房玄龄，则在经历了，最初的巨大的震惊之后。
他的心中，瞬间涌起了滔天的怒火！
退婚？！
你太子李承乾，说退就退？！
你把我们房家，当什么了？！
把我房玄龄，这个当朝宰相的脸面，又置于何地？！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退婚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房玄龄，终究是房玄龄。
他是一个顶级的政治家。
在愤怒之后，立刻就从李承乾这，看似“鲁莽”的举动中，品味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看到了太子，在说出那句话时，那双平静的，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决绝，与……豪赌！
瞬间，就明白了。
太子，这不是在退婚。
太子，这是在……逼宫！
是在逼他房玄龄，做出选择！
李承乾，这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个最尖锐，也最无法回避的选择题，摆在了他，房玄龄的面前！
——你，房玄龄，是选择相信这幅，来历不明的，充满了“构陷”意味的画？还是选择相信，我李承乾，这个大唐储君的“担当”？
——你是为了，所谓的“家族颜面”，而与我这个未来的帝国主宰，彻底决裂，成为不死不休的政敌？
——还是选择咽下这口“恶气”，与我一同去将那个隐藏在幕后，挑拨离间的“黑手”，给彻底地揪出来，碾得粉身碎骨？！
这个选择，太难了。
难到，让房玄龄，这位见惯了无数风浪的宰相，都感到了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他今日的每一个字，都将决定，他和他身后，整个房氏家族，未来的命运。
而，就在此时。
那个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晋王李治，和他身后的长孙无忌，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他们知道，计策成功了。
而且，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成功！
他们，不仅成功地离间了太子与高阳。
更是成功地将太子，与房玄龄这位，在文官集团中，举足轻重的宰相，彻底地推到了对立面！
接下来，无论房玄龄，如何选择。
太子，都将失去一个最重要的“盟友”。
而他们，则可以坐山观虎斗，从中渔利！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房玄龄的智慧。
也低估了太子李承乾，那早已布下的后手。
就在，整个大堂，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充满了“期待”的死寂之中时。
房玄龄，缓缓地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没有去看那幅画。
也没有去看那个脸色煞白的高阳。
他走到了太子李承乾的面前。
然后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
对着李承乾，这个刚刚才当众“羞辱”了他的晚辈，深深地鞠了一躬。
“殿下。”
房玄龄的声音沙哑，而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老臣活了六十年，自诩也见过些风浪。”
“但，老臣从未见过，有如殿下这般，为了维护一个女子的清誉，而不惜赌上自己储君之位，与天子之威严的……男人。”
“老臣也从未想过，我大唐的储君，竟有如此担当。”
他顿了顿，抬起头，那双本已有些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高阳公主，乃是金枝玉叶。”
“其品行，自有陛下与天地为之见证！”
“岂容，此等藏头露尾的宵小之辈，用一幅来历不明的破画，就加以污蔑？！”
“而我儿，房遗爱能尚此公主，乃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更是我房氏一族，无上的荣光！”
“此事，是陛下亲定的‘国婚’！岂能因宵小之几句挑拨，就轻言废弃？！”
“殿下，今日说下的‘退婚’之言，老臣只当是殿下爱护妹妹心切的……”
“……气话！”
“老臣，与我房氏一族，绝不接受！”
反将一军！
漂亮至极的，反将一军！
房玄龄，这位大唐的开国宰相，在最关键的时刻，展现出了他，那无与伦比的，政治智慧！
没有选择与太子为敌。
他也没有选择忍气吞声。
而是第三条路！
——他选择与太子，一同站在一起！
他将这场，本是针对太子和房家的“危机”。
巧妙地转化为了，他们共同对抗那个“幕后黑手”的……战争！
用自己的“态度”，向所有人宣告——
我房玄龄，信太子！
我房氏一族，从今天起，便与东宫，彻底地绑在了一起！
李承乾，看着眼前这位，须发皆白，却腰杆挺得笔直的老人。
看着他眼中，那充满了“信任”与“决绝”的光芒。
李承乾的心中，也涌起了一股，久违的暖意。
他知道，自己这场豪赌，赌对了。
不仅没有失去这个盟友。
反而赢得了房玄龄，这位宰相最彻底的忠诚。
而另一边，长孙无忌和李治的脸色，则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
房玄龄，这条老狐狸，竟然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竟然会选择与太子，同生共死！
那本以为天衣无缝的“离间计”，在这一刻，彻底地破产了！
“来人！”
就在此时，回过神来的房玄龄，对着府外的护卫，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
“给我，将今日献上‘匿名’贺礼的管事，全都扣下！”
“严加审问！”
“老夫，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狗东西，敢在我房玄龄的寿宴上，玩这种下三滥的把戏！”
“查！给老夫，一查到底！”
“无论是谁！无论是何等身份！”
房玄龄的眼中，杀机毕露！
“老夫，都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