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认可
夕阳的余晖，将林啸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他扛着那块与身形完全不符的巨大石锁，每一步，都像是在用自己的骨头和大地硬撼。
砰！
砰！
砰！
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炼体峰下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节奏。
鲜血，顺着他绷带的缝隙渗出，又从他紧握石锁的手指间滴落，在他身后留下了一串暗红色的印记。
他的双臂早已麻木，撕裂的肌肉纤维在哀嚎，刚刚开始愈合的骨骼，更是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
林啸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但他眼中的血色，却愈发浓郁，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所爆发出的最原始的疯狂。
他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片破败的石屋，随便选了一间看起来最偏僻，也最破烂的。
那就是他的目标。
广场到石屋，不过百步的距离。
但林啸，却走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石磊就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那么看着。
他脸上的嘲弄与轻蔑早已消失不见，那双铜铃大眼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终于。
林啸走到了那间破烂的石屋前。
他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将肩膀上的石锁，猛地向前一甩！
轰隆！
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颤了三颤。
那重达数千斤的石锁，狠狠地砸在石屋前的空地上，激起漫天烟尘。
而林啸，也像是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骨头，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
他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痛得他几欲昏厥。
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咬着牙，任由冷汗浸湿全身。
过了许久，石磊才迈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了过来。
他站在林啸的面前，那座铁塔般的身躯，挡住了最后一点夕阳。
他低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那个蜷缩的身影，眼神复杂。
“你他娘的，真是个疯子。”
石磊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嘲弄，而是多了一种沙哑的凝重。
林啸没有力气回答，他甚至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石磊蹲下身，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了林啸的衣领，像是拎小鸡一样，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他动作粗暴，毫不温柔，直接将林啸拖进了那间破烂的石屋里。
砰！
林啸被他随意地丢在了屋里唯一的一张石床上。
石床冰冷坚硬，硌得他背后的伤口又是一阵剧痛。
“哼。”
石磊看着林啸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他转身，从自己那破烂的短褂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陶罐。
罐子很粗糙，上面还有缺口。
他拔开木塞，一股刺鼻的，混杂着血腥与草药的怪异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石屋。
“张嘴！”
石磊命令道。
林啸艰难地睁开眼，看着递到嘴边的陶罐，没有动。
“磨蹭什么！想死吗！”
石磊显得很不耐烦，他捏开林啸的下巴，直接将那黏糊糊，黑漆漆的药膏，往他嘴里灌了一大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与辛辣，瞬间在林啸的口腔里炸开。
那味道，比他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难以下咽。
药膏入喉，像是一团火，顺着食道一路烧了下去，所过之处，火辣辣的疼。
但很快，一股奇异的热流，便从胃里升起，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
那些撕裂的肌肉，哀鸣的骨骼，在这股热流的滋养下，竟然得到了一丝缓解，疼痛感都减轻了不少。
“这是我们炼体一脉疗伤用的‘百兽膏’。”
石磊将陶罐重重地放在林啸身边，声音生硬。
“外敷，内服，都行。”
“效果只有一个，能让你吊着一口气，死不了。”
“至于味道……”
石磊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狰狞。
“习惯就好。”
林啸喘息了几下，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
他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石墙上，看着石磊。
“多谢师兄。”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
“别叫我师兄！”
石磊眼睛一瞪。
“在炼体一脉，没有师兄弟，只有强者和弱者！”
“你能打得过我，你就是我爹都行！”
“打不过我，你就是个屁！”
他说的话，粗俗到了极点，却也直接到了极点。
林啸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小子，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天才，拿了什么狗屁第一。”
石磊伸出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林啸的鼻子上。
“到了这里，就把你那点可怜的骄傲，全都给我收起来！”
“在这里，唯一的规矩，就是活下去！”
“用你的拳头，用你的命，活下去！”
石磊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林啸的心上。
但林啸的心中，非但没有感到屈辱和愤怒，反而有一股压抑不住的炽热，在胸膛里燃烧。
这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没有虚伪的客套，没有复杂的规矩，只有最原始，最赤裸的丛林法则！
强者生，弱者死！
“我明白了。”
林啸点了点头，眼神中的光，亮得吓人。
石磊看着他那双眼睛，微微一怔。
他从那双眼睛里，没有看到恐惧，没有看到退缩，只看到了……兴奋。
一种找到了同类的，近乎变态的兴奋！
这个疯子！
石磊在心里又骂了一句。
他站起身，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
“把那百兽膏涂在伤口上，明天天亮之前，应该就能站起来了。”
“还有。”
他顿了顿。
“明天上午过来找我。”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那魁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愈发深沉的夜色里。
石屋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林啸靠在墙上，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拿起那个黑色的陶罐，拔开木塞，用手指挖出一大块黏糊糊的药膏，看也不看，直接抹在了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上。
嘶！
剧烈的刺痛，让他浑身的肌肉都瞬间绷紧。
那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淬了毒的烙铁，在他的伤口上狠狠地摩擦。
但他只是闷哼了一声，便继续手上的动作，将那恶臭的药膏，一点一点地，涂满全身的伤口。
他看着这间简陋的石屋，看着门口那块代表着入门资格的巨大石锁，感受着身上那火烧火燎的剧痛。
他的脸上，却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发自内心的，畅快淋漓的笑容。
九岚真宫，炼体一脉。
我，林啸。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