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碎骨潭
一夜无话。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
林啸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夜的折磨，非但没有让他变得萎靡，反而让他眼中精光暴射，神采奕奕。
他低头看去，身上的绷带早已被撑破，露出的皮肤上，只剩下一些淡淡的红色疤痕。
那些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竟然已经结痂脱落。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骨骼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
除了还有些许的酸痛，昨日那足以让普通人瘫痪数月的重伤，竟然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
“这百兽膏，果然霸道。”
林啸喃喃自语，心中对这炼体一脉，又多了几分认知。
能拿出这种效果惊人的疗伤圣药，说明这一脉，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站起身，走到屋外。
清晨的冷风，带着山野的湿气，吹在他赤裸的上身，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他看着门口那块数千斤重的巨大石锁，眼神中，再无昨日的吃力，反而多了一股跃跃欲试的战意。
他深吸一口气，弯腰，双手扣住石锁。
“起！”
一声低喝。
昨日还需要他拼上性命，催动血脉之力才能勉强扛起的石锁，此刻，竟然被他硬生生地举过了头顶！
虽然依旧沉重，双臂的肌肉虬结，青筋暴起，但与昨日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痛快！”
林啸大笑一声，将石锁重重地放下。
轰！
地面再次一震。
就在这时，石磊那铁塔般的身影，从不远处的一间石屋里走了出来。
他看到林啸竟然已经生龙活虎，还能举起石锁，那双铜铃大眼中，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惊异。
“恢复得挺快啊，小子。”
石磊的声音，依旧是那副粗声粗气的腔调。
“看来这百兽膏，对你这身皮肉很管用。”
林啸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既然能站起来了，就别跟个娘们似的杵在那。”
石磊对着他招了招手，转身就走。
“跟我来。”
林啸默默地跟了上去。
石磊带着他，绕过了那片破败的石屋群，向着炼体峰的后山走去。
这里的路，更加崎岖难行，几乎没有路。
两人就在陡峭的山壁与丛生的荆棘中穿行。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传入林啸的耳中。
轰隆隆！
那声音，如同万马奔腾，又似天雷滚滚，震得人耳膜生疼，气血翻涌。
又往前走了几百步，绕过一块巨大的山岩。
一副震撼无比的景象，出现在林啸的眼前。
只见在两座山峰的断崖之间，一道宽达百丈的巨大瀑布，从千米高空奔腾而下，如同天河倒灌，狠狠地砸进下方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中。
激起的水雾，弥漫了方圆数里，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了一道绚烂的彩虹。
这瀑布的水，并非寻常的清水，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黑色，其中蕴含着一股狂暴而混乱的灵力。
光是站在百米之外，林啸都能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恐怖冲击力，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几乎站不稳脚跟。
“这里，是我们炼体一脉的修炼场之一。”
石磊指着那道恐怖的瀑布，咧开大嘴，脸上的疤痕扭动着。
“我们叫它，碎骨潭。”
他的声音，在巨大的水声中，显得有些模糊，却清晰地传入了林啸的耳中。
“看到潭里的那些人了吗？”
石磊用下巴指了指。
林啸凝神望去，这才发现在那片翻涌着黑色浪涛的寒潭中，竟然有十几个身影，正在水中挣扎。
他们有的站在瀑布的边缘，任由那恐怖的水流冲击着身体，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千百次的重击。
有的人，则是试图向瀑布的中心靠近，但刚走几步，就被那更加狂暴的水流，狠狠地拍飞出去，狼狈地摔回潭水里。
每一个人，都赤裸着上身，浑身肌肉虬结，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这就是炼体一脉的修炼？”
林啸的心，狠狠地跳动了一下，一股压抑不住的炽热，从胸膛里喷薄而出。
“没错！”
石磊看着林啸那双越来越亮的眼睛，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越发狰狞。
“炼体一脉，只相信自己的身体！”
“用这天地间最狂暴的力量，去敲打，去锤炼，去撕裂，去重塑我们的筋骨，我们的血肉！”
“每一次的碎裂，都是一次新生！”
“每一次的濒死，都是一次蜕变！”
石磊的声音，充满了狂热与骄傲。
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林啸。
“现在，轮到你了。”
“新人，没有资格在外面待着。”
“你的目标，就是走进瀑布底下，能站多久，就站多久。”
“什么时候能在那底下站稳一个时辰，你才算真正入门。”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林啸，自顾自地走到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抱着双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潭水中的那些弟子，也注意到了林啸这个新面孔。
林啸深吸一口气，没有半分犹豫。
他脱掉上身的劲装，露出那具布满淡红色疤痕，线条分明的身躯。
然后，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向那片翻涌着死亡气息的碎骨潭。
噗通。
他踏入了寒潭。
刺骨的冰冷，瞬间从脚底板窜遍全身。
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沉重，像是水银一般，每走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他咬着牙，顶着巨大的阻力，艰难地向着瀑布走去。
终于，他走到了瀑布的边缘。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咔嚓！
林啸只觉得自己的肩胛骨，像是被一柄万斤重锤狠狠地砸中，刚刚愈合的骨头，瞬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直接跪倒在水里。
他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冲得连连后退，双脚在水下的石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哈！又来一个不知死活的！”
“看他那小身板，还不够瀑布塞牙缝的！”
潭中，传来几声毫不掩饰的嘲笑。
林啸充耳不闻。
他稳住身形，双眼中，血丝开始攀爬。
他死死地盯着那如同天罚般的黑色水龙，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
“再来！”
他再一次，迎着那恐怖的冲击力，踏了进去。
砰！砰！砰！
狂暴的水流，如同无数只铁拳，疯狂地轰击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然后是青紫。
细密的血珠，从他的毛孔中渗出，又瞬间被瀑布冲刷干净。
他的骨头在尖叫，肌肉在撕裂。
昨日刚刚经历过的痛苦，此刻，以十倍，百倍的强度，重新降临！
但林啸，没有后退一步！
他反而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吼！”
一股蛮荒，暴虐的气息，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他的双眼，瞬间变得一片赤红！
他不再是被动地承受，而是主动地，用自己的身体，去硬撼这瀑布的冲击！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肉，正在被一点点地碾碎，然后，又在血脉之力的作用下，飞速地重组。
每一次的重组，都比之前，更加坚韧，更加强大！
破而后立！
这才是真正的破而后立！
坐在远处的石磊，原本看好戏的表情，渐渐凝固。
他猛地站起身，那双铜铃大眼，死死地锁定在林啸的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这个疯子……”
他看到了。
他看到林啸的身上，正升腾起一股淡淡的血色雾气。
他看到林啸非但没有被冲垮，反而还在一点一点地，向着瀑布更深处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