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五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上
果不其然尤乾陵亲自出来喊他了。
“尤府的事交给其他人，多派几个。你跟着闫欣进祭天台。”
元硕立刻会有吩咐事，一会回来跟着尤乾陵听他低声吩咐。
“除了送她之外，我还有事要你去办。”
元硕往里看了一眼低头思索的闫欣，问：“这么急？莫不是方才周知尧进来说了什么？”
尤乾陵说：“无妨，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在登天峰时他已经拦过一次，就没想过能拦第二次。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是早晚要面对的事。
元硕恍然大悟说：“早前您说让我和老白查……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
尤乾陵低声说：“周知尧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能让他反应这么激烈。那必定是对方给他施压，让他狗急跳墙了。”
这幕后之人啊，看来也没他想象中那么镇定。
元硕默认道：“那我们是不是要防他在背后捅到我们这边来？”
尤乾陵肯定了元硕的建议，边思索边说道：“要防，但现在我还看不出来周知尧想要针对的是谁，只能静观其变。”
元硕是亲身经历了盛京内情况的人，明白尤乾陵的意思。
“爷，您打算如何安排？”
尤乾陵沉默了片刻后抬头朝元硕说：“你进祭天台之后，找到这几个人，给我盯死他们。”说着，他凑近元硕，将几个人的名姓一并念给了元硕。
元硕听完脸色微变。
“您是担心这几个人会在大祭当中动手？……我当真是不明白他们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啊，好不容易活下来……非要自相残杀？”
尤乾陵摆摆手。
“别说了，他们没有错。错的是我们朱家。记住，能保一个是一个。”
元硕面上显露些许不忍，但最后还是转移了话。
“对了，提起这个些人我得跟您说一声。长公主府出现的那几个我差人去查了，确实和周知尧有关。而且时间都在他离开盛京之后做的，他这人也没什么人脉，怎么做到的啊？”
尤乾陵问：“怎么查的？”
这就不得不夸一下他们老白，白开济能耐了。
“这人就不能干坏事，招人烦了，总会被人惦记在嘴上。白开济搜索了不少民间谣言，一合计每个谣言背后都有跟礼部牵扯上一点关系。”
尤乾陵明白了。
元硕理所当然地说：“周知尧的品性能耐，不至于做事这么漏洞百出，哪怕他不在。我猜可能他在自己离开盛京这段时间内刻意安排了这些事。”
“这人的胆子怎么那么大，当真以为圣上不知道吗？”
尤乾陵轻笑了声，说：“他姓周啊。陛下早在我们东行之前就说了，周知尧开始不安分了。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做这些事对他影响不大，反而……”
让崇明帝看他不顺眼了。
一提到崇明帝，元硕只觉得麻烦，也没吱声了。
——
“于家那边呢？”尤乾陵问。
元硕道：“那边还行，袁大人接了案，只是暂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于家那小子确实有点能耐，六亲不认啊。”
尤乾陵疑惑。
“什么案子？”
元硕反应过来尤乾陵还不知道闫欣具体干了点什么，他也不想在人家面前说人家坏话，就说：“您还是问她吧。于家是她自己找的线索。”
尤乾陵：“……”
尤乾陵到底还是没在这个时候询问闫欣，他立刻将闫欣和元硕一并送出山庄。谁知三人刚出大门，就见洪九站在了大门外。
双方一照面，洪九脸色变了。
尤乾陵给跟在他身后的元硕使了个眼色。元硕立刻带着闫欣躲了回去。
洪九往他这边看了两眼，他身旁的銮车内，崇明帝开口了。
“让他过来。”
尤乾陵跟着洪九走近了銮车。崇明帝带着一丝疲惫含糊地责怪说：“舟车劳顿最伤身，不回京中就往山里跑。什么事劳动你如此着急？”
尤乾陵直言道：“天机阁底查出点线索，去登天峰应证了一番。回来再对对。”
崇明帝没法在这件事上发作，却也没追问。
他叹了口气，掀开门帘，说：“上来，一块去。”
尤乾陵犹豫了一瞬。
崇明帝道：“操心他们作甚。你的人跟着朝臣们一起过去就成。”
洪九轻轻靠了一下尤乾陵。
“太子殿下近日兴许是忙多了脾气不大好，陛下心情低落。您给陛下开导开导。”
尤乾陵闻言只得跟了上去。说是开导，但实际上一路从山庄到祭天台崇明帝也一个字没说。尤乾陵也不大想跟他说什么，——果然，圣上现在看他非常不顺眼。
入了祭天台后，崇明帝就马不停蹄地将他赶了下去，弄得尤乾陵一脸莫名其妙。
尤乾陵看着云长青和云远舟将銮车接了过去，洪九留下来带着他往天机阁那边走。
洪九殷勤道：“还是老奴带郡王爷去休息片刻吧。离凌晨不过几个时辰，睡一会就到了。”
尤乾陵可不想等着，直接说：“周大人已经到了吧，不如带我去见见人家，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吧。”
洪九却没有像平时那样顺着他说话。
“……您，非要如此吗？”
尤乾陵道：“都走到这一步，不如此还能如何？劳烦洪公公了。”
两人很有默契地停了这话题，尤乾陵开始询问近日后宫发生的事以及太子崇明帝之间发生了何事。
洪九照往常一样，将能说的说了，不能说的糊弄两句。
倒是让尤乾陵大致清楚了后宫现下什么情况。
前段时间太子朱简忙得不见人影。皇后应氏几次找他都没进宫。谁也没想到，她竟然思虑成疾倒下了。
朱简被匆匆叫进宫之后，应氏又毫无预兆地突然不见客了，包括崇明帝在内。
祭天台的事还在她手中。她在这节骨眼上撂担子，弄得崇明帝非常恼火，与太子就起了点争执。
尤乾陵觉得有些怪异，朱简一向沉得住气，断不会和他父王起冲突。
说不定应氏那边另有缘由，但现在也无从查起，他便点头让洪九多哄哄崇明帝。
———
时辰还早，两人悠闲往天机阁走。不知不觉转入了大祭的话题中。
大祭的流程由一条祭天台从下至上的路线制定。
从天机阁台阶下方为始，包括崇明帝和朝中文武百官在内，所有人都要一步步沿台阶往上走。
先入天机阁，祭拜内里众先祖神像。再入观月楼用斋宴。
午后再上祭坛，点天穹鼎内炉火，举行祭祀大礼，直至日落为终。
以此往复，一连三日。
但今年的大祭，注定和往年的不一样。
原本准备像往年那样按部就班的朝臣们因崇明帝提前来了，不得不打着哈欠聚在了天机阁下方。
尤乾陵现身时，不可避免地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有人在人群中低声说：“据说缺席了三年大祭的长公主神像刚在前几日找到了。”
“瞎说，分明就是昨日。还是郡王爷亲自找出来的。”
“难怪之前一直没找到，郡王爷都没来过祭天台。也不知道是哪位神……贼人，藏得如此深。”
“一定要重办才是，长公主缺了三年的香火，谁赔得起。”
“听说是三年前贪腐案的主谋所藏，那主谋一家子都没了一千多个日头，要我说，能找到算是祖宗显灵。”
尤乾陵扯了下嘴角，心说这香火后面补来得及，就看今日过后，还有多少人敢补了。他迈步无视了这些人，径自拾级而上。
天机阁内，云长青和周知尧拉扯在一起，气氛剑拔弩张。
尤乾陵进门，看了个正着。
洪九对这种场面很避讳。可能是出于闹心的事太多，他也严厉了些，低声斥责道：“这时候闹什么闹，当真是……不懂事。”
尤乾陵落井下石，道：“憋了这么多年的气，周大人好像不太想装了。”
洪九听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我去看看。”尤乾陵迈步进去，冷笑了声，带着一点愉悦扬声说：“哟，刚回来就如此热闹。拉他们作甚，扯个头花给本王助兴啊。”
众人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来了，纷纷站好行礼。
云长青怒指周知尧，道：“他对长公主不敬！不允许我们将神像搬回来。”
周知尧道：“陛下都没提这事，你就擅自主张。这天机阁可不是你云家的地盘。”
“长公主的事就是大事，哪能事事都烦劳陛下下旨，”云长青道，“郡王爷，下官已经派人下去了，必定将神像搬回原位。”
尤乾陵摆摆手，目光却是落在周知尧身上，说：“周大人，您这是破罐子破摔了，什么都不顾了啊。”
周知尧从云长青胳膊上收了手，嬉皮笑脸道：“您不是知道我出身吗？若是什么都管什么都顾，下官可活不到今天。”
“或者说，该捧就捧，该杀就杀，才是生存之道。我可是为您好，一个神像而已，搬上来了圣上不痛快了，刀子会捅到谁身上可就难说了。”
云长青道：“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周知尧一只手推着云长青的脸，目光和尤乾陵缠斗——忽然，他一瞬敛了脸上的笑，带着冷意说。
“您以后一定会感谢下官。”
他说到这忽然顿了下，又改了神情，一派无所谓地姿态轻巧地说：“啊，当然再凶狠的刀也捅不到您身上，至多在您心上多捅几次而已。”
尤乾陵心头涌上怒意，道：“圣上捅谁我不知道，但我的刀怕是要捅进你心窝里去了。”
周知尧瞪大了眼，笑说：“无妨，倘若能解平南郡王的心头恨，捅我而已！用力点！怎么捅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