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 大祭司
“它们在下水道筑巢了!”
张医生掏出一叠黄符,符纸上的朱砂符文正在渗出血珠。
陈一乐突然按住太阳穴,他听见方圆五公里内所有铜器同时共鸣。
写字楼里白领们抓挠着后背倒地抽搐,幼儿园的监控显示孩子们正在用朱砂往同伴背上画符,医院急诊室挤满抓烂自己背部的患者。
“你的天眼已经开了。”
张医生拽着他躲进巷口的纸扎店,二十米外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变异。
他的脊椎刺破西装,展开的骨翼上挂满珍珠状的卵囊,喷溅的黏液腐蚀得青石板滋滋作响。
陈一乐颤抖着举起注射器,却发现玻璃管里的液体泛着诡异的青铜色,记忆闪回突然袭来。
五岁生日那晚,母亲在供桌前给他喝下符水,碗底沉淀着同样的青铜色粉末。
见他迟疑,张医生突然扣住他的手腕:“那些青铜粉是殷商时期的甲骨文灰烬,来自安阳殷墟下的祭坛,这才是人皮蝇真正的起源。”
地面再次震动,陈一乐感觉后槽牙发酸,这声音让他想起冷库深处的心跳声。
街边的下水道口突然喷出血雾,直径两米的血肉触须破土而出,表面布满正在融化的人类面孔。
“母体还活着!”陈一乐的瞳孔不受控制地分裂成复眼结构,“它在呼唤虫群朝城隍庙移动!”
视野突然拔高到三百米空中,他看见虫群旋风正在向城隍庙聚集。
张医生从褡裢里掏出一把青铜古剑:“它们要污染城隍像,把香火变成孵化场。”
他咬破指尖在剑身画符:“我带你去取镇魂铃,但需要你的天眼定位母体。”
陈一乐咬牙将血清注入静脉,剧痛从颈椎炸向四肢百骸,他跪地干呕时吐出的竟是带翅幼虫。
视线恢复的瞬间,他看见自己吐出的虫子正组成箭头形状,指向城隍庙方向不断重组。
“跟着虫群!”
张医生撞开古董店木门,陈一乐抄起镇魂铃。
他们冲上街道时,整座城市正在变异。
行道树的根系翻出地面,缠绕着半融化的寄生体。
红灯笼闪烁的频率与虫群的振翅同步。
商铺门板上,无数纸人正用头撞击窗户,在蛛网裂痕间露出后背鼓胀的虫囊。
城隍庙已变成血肉殿堂。
陈一乐踩着黏滑的青砖地面狂奔,看见大殿的朱漆柱子上覆盖着搏动的肉膜。
张医生的桃木剑斩断拦路的触须,陈一乐后背的骨刺突然延展成翼,带着他滑翔过沸腾的血池。
“它在城隍像里!”
陈一乐的复眼穿透三十米厚的烟雾,看见母体残破的身躯正在吸收香火的愿力。
母体的面孔已经完全融化,取而代之的是由香灰组成的骷髅头,眼窝里旋转着虫群。
张医生摇动镇魂铃时,陈一乐突然看见母体腹腔内漂浮着上百个胚胎,每个都长着他的脸。
最年长的胚胎突然睁眼,通过虫群的共感传来一幅画面。
二十年前,母亲跪在殷墟祭坛前,将一把灰烬撒向隆起的腹部。
“不!”
陈一乐在香火风暴中摇响镇魂铃,铃声穿透母体核心的瞬间,他看见母亲残存的意识在微笑。
镇魂铃的声波横扫整个庙宇,他的骨翼在声波中碎裂,坠向血池深渊时,他听见地底传来悠远的钟鸣。
那是某种更古老的生物被唤醒了。
陈一乐在血池中下坠时,腥臭的液体突然变得清澈。
他看见池底铺满刻着符文的青铜板,缝隙间渗出幽绿的磷火。
当后背触底的瞬间,那些千年前的文字突然活了过来,像蝌蚪般游进他的瞳孔。
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站在殷商祭坛上。
乌云压着青铜巨鼎,鼎内沸腾的人油冒出人面状烟气。
戴着面具的祭司正在剜出奴隶的背骨,将异物填入伤口。
被选中的奴隶非但没有惨叫,反而露出痴迷的微笑。
他们的后背皮肤下,珍珠状的虫卵正在发光。
大祭司的声音与张医生重叠在一起。
“人皮蝇本是沟通天地的灵媒,直到旧日的王用它们吞噬魂魄。”
幻象突然扭曲,陈一乐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坑中,面前是被铁链锁住的青石棺椁。
棺盖上用朱砂画着人面蝇身的神像,眉眼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手机灯光扫过棺椁边缘时,他看见一篇考古记录:“主墓室发现孕妇遗骸,腹中胎儿后背嵌有甲骨碎屑”。
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陈一乐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城隍庙的废墟中。
张医生正用浸过黑狗血的麻绳捆住他的手腕:“你的魂魄正在被祭坛同化!”
四周青砖地上渗出粘稠黑血,汇聚成甲骨文字。
陈一乐突然读懂了那些符号——每个字都在重复“献祭”二字。
他低头看见自己胸口浮现出青铜鼎纹身,鼎口爬出带翅膀的幼虫,正在啃食他的心脏。
“母体不过是祭坛的守门人。”
张医生点燃犀角香,烟雾中显现出地底全景。
十八具青铜棺呈星斗状排列,每具棺椁都延伸出血管般的铁链,汇聚到中央的朱漆棺椁,正是幻象中那具刻着人面蝇神像的石棺。
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陈一乐抓住镇魂铃跃开时,看见裂缝里伸出无数青黑手臂,指甲缝里嵌着甲骨碎片。
那些手臂扒住地面用力,拽出浑身长满铜锈的活尸,它们凹陷的眼窝里,人皮蝇正代替眼球转动。
“祭品复活了,它们在找替身!”
张医生的桃木剑一下刺穿活尸咽喉。
陈一乐摇动镇魂铃,音波震碎活尸的瞬间,他听见朱漆棺椁中传来胎动般的心跳。
地缝中突然涌出黑色冥河水,水面上漂浮着上百个襁褓,每个婴儿的后背都鼓起拳头大的肉瘤。
最前方的襁褓突然炸开,三岁模样的陈一乐爬出来,后背裂开的虫眼里伸出带倒刺的口器:“哥哥,来陪我们祭祀吧。”
张医生迅速甩出五帝钱结阵,铜钱却在半空锈蚀成粉。
陈一乐胸口的鼎纹滚烫如烙铁,他福至心灵,迅速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镇魂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