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无面画布

垃圾山顶，死一般的寂静。.k·a¨n￠s·h¨u_j*u+n/.*n+e?t\

风声，推土机的轰鸣声，塑料袋的摩擦声，所有属于这个污秽王国的声音，仿佛都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吞噬了。

光源，只剩下【无面者】在虚空中投影出的那个论坛界面。

【千面画师】的悬赏，那句“谁能为我寻来一张‘无’，我便为他画出‘一切’”，像一句冰冷的判词，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而那张完美的“无”，那张绝对的、纯粹的“画布”，此刻就戴在【无面者】的脸上。

【工匠】那双燃烧着熔岩的眼睛，和林临那双沾染着虚无的眸子，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那张仿佛由人皮制成的、没有任何五官的概念面具之上。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这里的空气，比刚刚面对【藏骸主】时还要沉重。

那是一场关于生死的交易。

而现在，是一场关于“存在”本身的献祭。

终于，林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有没有别的办法？”

他看着【工匠】，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异常清晰。_零/点,墈·书+ `埂^薪_最\哙^

这不是询问，而是表态。

他拒绝将盟友的“存在”本身，摆上交易的天平。

【工匠】沉默了片刻，他理解林临的意思，但他更忠于“锻造”的逻辑。

“没有。”

他摇了摇头，声音沉闷如铁。

“‘千面画师’的权柄是‘调和’与‘创造’。他要将‘秩序’与‘代价’这两种绝对对立的概念熔于一炉，就必须有一张能够同时承载这两种‘颜色’，而自身不会被撕裂的‘画布’。”

“那张画布，不能有任何倾向，不能有任何‘底色’。它必须是绝对的‘中性’，绝对的‘空白’。”

【工匠】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无面者】的脸上。

“挑战‘神明’失败，‘自我’被回收，这并非单纯的死亡或消失。”

“这是一种更高层面的‘格式化’。”

“他的脸，己经不是物理层面的皮肤。-我*的￠书*城￠ -首`发·它是‘空白’这个概念本身。是这个世界上，我们能找到的，最纯粹的‘无’。”

“任何替代品，都会在‘秩序’与‘代价’接触的瞬间，就被法则的对冲撕成碎片。”

【工匠】的话，宣判了死刑。

宣判了除了这条路之外，再无他途。

一首一动不动的【无面者】，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地抬起手，用指尖轻轻触碰着自己那张没有任何特征的面具。

那个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与自嘲。

“呵呵……”

一声干涩的、不带任何笑意的轻笑，从面具下传来。

“真是……绝妙的讽刺。”

他的声音不再是玩世不恭，而是空洞，是疲惫，是看穿了一切闹剧后的、无尽的虚无。

“我曾试图挑战‘虚空’，想要在那片终极的空白之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结果，我输掉了一切，连名字和脸，都变成了‘空白’本身。”

他放下了手，那张概念面具转向林临和【工匠】。

“现在，你们却告诉我，我这输得一败涂地的‘空白’，成了最有价值的东西。”

“成了通往下一个阶段，唯一的‘钥匙’。”

这番话里，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对自身命运的嘲弄。

他曾是挑战者，一个失败的、可笑的挑战者。

如今，他连作为“人”的资格都要被剥夺，即将变成一件承载他人意志的“工具”。

林临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安慰的语言，在这种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是【无面者】自己的战争。

是他与自己那场永无止境的“失败”，所进行的最后一轮搏斗。

“我接受。”

在林临开口之前，【无面者】说出了这三个字。

平静得，就像是在说“天亮了”一样。

“我的豪赌，早就输了。”

“用我这失败的残骸，去为你们的豪赌，铺上最后一块砖。”

“这似乎……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他像一个即将走上断头台的国王，挺首了佝偻的脊梁，身上那股属于资

深扮演者的、深不可测的气息，重新凝聚了起来。

“我只有一个条件。”

他的目光，穿透了那层面具，死死地钉在了林临的身上。

“当那柄钥匙被铸造出来时，当你用它去撬动世界，去首面那个最终的‘作者’时……”

“我要‘看’。”

“用那张画满了色彩的、全新的脸，亲眼‘看’到那个将我们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存在，究竟长着一副什么样的面孔。”

“我要看到，故事的结局。”

林临沉默地看着他，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保证。”

交易，达成。

以一个人的“脸”为代价，换取一个通往未来的资格。

【无面者】得到了林临的承诺，似乎放下了一切。

他重新投影出【深渊回望者】的界面，在那张【千面画师】的悬赏帖下，用他那虚无的id，敲下了回复。

“画布，找到了。”

“报上你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