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没用
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初见时得知他是陶思然,原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嫌恶。
问将来是否想留在村里当农民时的冷脸,和以为他看不起农民的误解。
还有那天他在家门口招来大狗玩闹,原时站得很远,问他是不是故意的,让他别再惹自己的警告。
——原来全都是因为陶思然。
年幼无知的轻蔑和狂妄,不懂尊重他人的恶语相向。
如今却只能由顶替了陶思然身份的喻阳全数承担。
他不知道能对原时说什么,除了一句苍白无力的道歉。
“我早就不这样想了,时哥。”喻阳埋着头,言辞恳切,“对不起,你要打要骂,或者要什么补偿都可以的。”
原时垂眼看着喻阳,毛茸茸的脑袋一点一点,双手十指相扣抵在下巴,缩成小小团,也不知道能扛得住他几下揍。
“光长脑子不长记性。”
原时按了把喻阳的脑袋,又胡乱揉几下,将那头柔软的短发折腾成鸡窝,才收手。
真要打算计较的话,喻阳今晚就不可能坐在他家,吃他从穗城带回来的饼了。
“那玉坠呢?”喻阳小心翼翼问,“你是怎么拿到的?”
原时已经习惯他忘性大了,直接给出答案:“你当年给我的补偿。”
陶思然那句轻蔑的“农民工”被他刚进门的父亲听见了,十分生气,将领班叫过来问清事情原委后,替林梅母子俩主持公道。
林梅保住了工作,原时得到了一双新鞋,陶思然迫于父亲威严,不得不向他鄙视的农民工儿子道歉,并送了原时一样东西作为礼物,以弥补自己的失言。
“就是这块玉坠?”喻阳想不明白,“是陶……我亲手给你的吗?”
原时说:“你从口袋掏的。”
也就是说,玉坠最开始在陶思然身上,后来才给了原时。
喻阳捏着玉坠,丢失那天他哭了好久,喻英华哄他说宝宝没关系妈妈可以再买,可他依然觉得特别难过。
连妈妈给他的玉坠都保护不了,将来怎么保护好爱他的妈妈?
6岁的喻阳是没用的孩子,16岁的喻阳也是一样没用。
豆大的泪珠砸在指尖,一滴两滴,打湿了观音慈祥的脸庞。
“陶思然,”原时的声音难得多了些无奈,“你又哭什么。”
喻阳也不想哭,擡手抹了抹眼睛,但眼泪止不住地掉。
原时把玉坠拿回来,赶喻阳去卫生间洗手。
玉坠被眼泪弄得湿漉漉,原时在裤子上蹭了蹭,第一次看清玉坠背面还刻了两个形状奇怪的繁体字。
红果村的电视信号连通港市频道,标语字幕全用繁体字,陶爷爷爱看,日常挂着翡翠台在播,原时去得多,自然也会认繁体字。
这玉坠背面的字明显与“思然”毫无关系。
他拍照识图搜索了一下,篆书繁体,写的是“喻阳”。
不是陶思然的名字,也搜不到哪里有喻阳寺的,那只能是产地或商标了。
原时放下玉坠,见喻阳眼睛红红地走过来,目光一直追着玉坠。
“时哥,玉坠可不可以还给我呢。”喻阳在茶几旁蹲下,眼巴巴地朝上看原时,“我拿别的东西跟你换好不好?”
原时不置可否,问他为什么。
“因为……是我妈妈求给我的。”
喻阳无法描述太多,怕身份暴露,慢吞吞地斟酌用词:“当年说那些话,确实很不应该。嗯,道歉也是真心的,你想要什么我有的都会给。只有这个……可不可以呢?”
原时不回答,他又叫了一声“时哥”。
刚哭过的嗓音有些沙哑,语气也软,听起来很可怜。
“既然重要,当初为什么随便给人。”原时说。
喻阳想起梁明笙提过,陶思然的母亲已经病逝了,于是说:“那时妈妈还在,我也不懂事。”
原时听懂了他的意思,没再问,把玉坠塞进他手里。
“谢谢时哥。”喻阳又湿了眼眶,但忍住没流,“我要换什么给你?”
原时看他忍得皱起鼻子,脸颊鼓鼓,手痒,伸过去掐了喻阳一下。
“换你一天不学习。”原时说。
“啊,就这样?”喻阳被掐出红指印,也不生气,自己揉揉脸问,“不学习要干什么?”
原时没说,把剩下的饼连袋子一起给喻阳,赶他回家睡觉。
喻阳挥挥手跑走,一路开着手机电筒。
到家爷奶都睡下了,他就自己吃两块鸡仔饼,把饼盒放冰箱里。
环保袋可以再用,喻阳折起来,不知为什么袋子有点脏,折完指头都沾了泥灰。
而且明华老板好像变大方了,以前买一盒饼连塑料袋都不肯给的,三盒才有环保袋装,今天怎么一盒就有了?
装盘也——
正常是不会把不同品类混装在一起的,鸡仔饼通常会用那种透明塑料包装,单独一袋袋卖,现在怎么改成散装放纸盒里了?
奇奇怪怪。
……不会是买到假的明华饼店吧?
喻阳失笑,决定让这件事烂在心里,给时哥留点面子。
【作者有话说】
阳仔掉马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