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队长，我们原路返回？”
顾铭远看着面前白骨，皱了下鼻子：“还好在这解决全部了，我可不想用绳索飞下去，诶我还注意到三楼有个越野专卖店，或许可以去搜集些好东西。”
段炤焰推下机枪保险：“好，保持警戒。”
三人跨过肉身已被辐环汽化的骨堆，沿着来时的安全通道去往二楼，段炤焰在喻邢瞥来第五眼的时候轻轻牵了他的手：“想说什么？”
喻邢语气低沉，不肯回头看他：“我想说什么你能不知道？”
段炤焰叹了口气：“我真的没事。”
喻邢攥住他的手：“救援开始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
“不逞强。”
喻邢停住脚步，回头朝段炤焰擡了擡下巴：“嗯，那你今天怎么表现的？”
段炤焰没回他的话，反问道：“我们队里现在的能动力有多少？”
“……三个。”
“今天遇到多少丧尸？”
“…………”
“嗯？怎么不说话了？”
喻邢松开他的手搂住他的肩膀：“我不管。”
段炤焰挑了挑眉：“你不管可不行，再说了，你哪儿看出来我不对劲了？”
“我……就是感觉。”
段炤焰摇头笑，没再说话，喻邢瞥他，嘴角抽了抽，凑过去低声喊：“不许笑！”
段炤焰敬礼，嘴角却还是翘着：“报告首长，我忍不住。”
喻邢看了他半天，忽然按着他的后颈吻过去，却见段炤焰神色一变，抽出手枪朝他右后方开了一枪，收枪插回侧腰时拍了拍他的脸：“小心点，同志，会有漏网之鱼的。”
喻邢眼神下移，段炤焰顺着他的指示看，发现他左手也已经抽出大半的手枪，喻邢笑着凑上去：“我知道我知道，你看我不是也注意到了嘛，可以亲了吧？”
顾电灯泡靠在二楼铁门旁闪了半天，忍不住喊：“亲亲怪你够了！我狗粮吃不下了快撑死了，赶紧给我滚下来收武器去。”
喻邢搂着段炤焰的腰不挪窝：“你看我理不理你。”
段炤焰轻轻推开他：“先去。”
喻邢耸肩：“好吧，你别管了，我俩去拿就行。”
段炤焰转头朝顾铭远笑：“让他多拿点，他今天带头开车，罚他的。”
顾铭远把机枪往肩上一甩，拨弄了一下头发：“好嘞，队长明鉴。”
喻邢使力勒了一下段炤焰的脖子：“那臭小子也开了啊。”
段炤焰咳了一声，也用力拍上喻邢的宽厚的背脊：“赶紧去，总拖拖拉拉的。”
喻邢眯眼看他，凑过去亲了一下才慢悠悠往下走：“那你慢点走。”
“我真的没……”
喻邢回头拧起眉，直直看着段炤焰。
段炤焰收回话头：“好，我慢慢走。”
喻邢满意地点点头，冲下去搂了顾铭远的脖子：“小弟弟，带哥哥去拿武器吧。”
顾铭远跳起来推开他：“滚。”
喻邢拉他的衣袖：“诶你等等。”
顾铭远莫名其妙地回过头，还未反应过来，喻邢已经抓着他的衣袖抹了一把脸：“这下干净多了。”
顾铭远低头一看，袖子上一片黄色，明显是丧尸的体液，他看了一眼喻邢，怼了个中指：“哥答应你，等哥拿到刀，一定先让你享受享受。”
喻邢切了一声，走到了顾铭远前面。
段炤焰下到三楼通道平台，蹲下身翻动一具尸体。
这是刚刚差点抓伤顾铭远的丧尸，那之后的战斗中，段炤焰能感觉到这只丧尸似乎有某种号召力，不仅懂得避开枪口，还知道偶尔协助其他丧尸。
这实在太异常。
丧尸没有思维，这让人坚信不疑的定律如今摇摇欲坠，从它们绕到安全通道来堵截这一点看，如果不是凑巧，那么事态就严重了。
段炤焰眉间轻皱，又隔着衣物翻动了它周围的几具，还是没能找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他单手压着小腹慢慢起身靠到墙上，轻微出了口气，正打算直起腰出门，腹间疼痛又有加重的趋势，他不得不靠回墙上忍受。
等他平复了些后走到越野店的时候，顾铭远和喻邢正在柜台后面扒拉东西。
顾铭远拿着把虎首军刀对着喻邢：“你看看你看看，这些奸商就是这样，放外面的都是滥竽充数的东西，藏在这里的才是好货。”
“你怎么知道？”
“我搞技术的还能不识货？”
“知道了，你别总在我面前比划。”
顾铭远嘿了一声，凑上去把刀抹在喻邢脸上：“让我想想先划哪里好。”
喻邢擡手卸了他的刀，拍他脑门：“赶紧的小弟弟，挑好东西我们还得去
“嗯，尽量把物资填满吧，待会回去吃个午饭，下午回防空洞把剩下两层也开了。”
段炤焰看了这两个拱来拱去的毛脑袋几分钟，隔着柜台弯腰，伸手轻轻压住：“别玩了，璨璨和有栖他们还等着开饭呢。”
喻邢没擡头，把段炤焰的手从头上抓下来漫无目的地摇前摇后，顾铭远鄙夷地看着：“你幼儿园还没毕业吗？玩手手？”
喻邢站起身笑：“嫉妒就直说。”
顾铭远低头又掏了个小箱出来，提着它也站起来：“懒得理你，改天我找个比队长更好的。”
“哦哟，那真可惜了，你要单身一辈子啊。”
喻邢啧啧摇头，朝段炤焰说：“这小子居然觉得你不是最好的。”
段炤焰笑笑没回话，提溜起顾铭远的领子：“你还小，成天和喻邢争这些干什么。”
顾铭远抱着箱子跟个宝一样：“队长我不小了，下个月都二十了。”
喻邢笑出声来：“个毛孩子，我都忘了你下个月才满二十，奶都没断吧？”
“…………你特么十几岁还在喝奶吗？”
“不啊，但是你看起来就还在喝奶的样子。”
“我要还在喝奶，那璨璨比我小五个多月，他是不是才打从娘胎里出来啊？”
段炤焰有些头晕，也不知道是被累的还是被吵的，到二层食品区后他停下脚步：“铭远搜右边，喻邢，你去左边，你俩手上拿的东西放我这，给你们五分钟，不许闲聊。”
俩人灰溜溜地看了他一眼，喻邢凑上去当乖宝宝：“炤焰，东西我放这儿了。”
段炤焰捏了捏他的脸：“嗯，少说话，多做事。”
顾铭远赶紧也跟上去：“队长我也放这儿。”
段炤焰点了点头，几秒后他又无奈转头：“放下了还不去？”
“你不摸我的脸吗？”
“…………”
喻邢已经走开了不少，声音立刻从通讯耳机里传过来：“炤焰你别理他。”
顾铭远笑眯眯地取出了耳内通讯仪和段炤焰小声说：“逗他好玩。”
段炤焰轻轻呼了一掌在他脑后：“快去。”
这两人终于消停后，段炤焰扶着面前货架弯下腰，腹中不适一阵接一阵，激战的时候没心思理会，安静下来反而有难以抗住的感觉，现在的情况让他几乎能确定自己的身体究竟怎么了，而这让他为难。
缓了几分钟，算算时间两人也该回来了，他把武器收拾好拿在一起，擡起头时看见手旁架子上挂着一小袋紫菜卷，恰好还是喻邢最喜欢的牌子，从前在家里他经常会给喻邢买各种味道的屯在茶几上。
刚把紫菜卷收起来，左右俩人大包小袋地也回来了，几人返回时已经是午后一点多，顾铭远拖着段炤焰求了半天，终于得以带着一队人跑到附近居民楼里生火开饭。
段炤焰倒不是担心侵占私人空间，毕竟病毒爆发后这些早就成了无所谓的事情，只是防空洞的情况还未完全明了，时间尚紧，他不太想把两个火力手吃懒了，奈何顾铭远毕竟孩子心性能闹腾，大家也太久没好好吃顿饭菜，他还是顺了顾铭远的意。队里会正经炒菜做饭的只有温璨，顾铭远为了吃，自愿当温璨的人形拐杖，两个人在厨房里鼓捣的时候喻邢坐在门口整理武器，段炤焰叫住了打算帮忙切菜的有栖川沐：“有栖，我有点事和你说。”
俩人面对面谈了会儿，段炤焰说明异常情况后问：“对于今天的情况，你有什么看法吗？”
有栖川沐眉轻皱着：“之前还在军区的时候我们也一直在推演病毒的异变轨迹，但都是纸上谈兵，你所看到的应该符合了我们对智慧化进化的预测，但是……具体的，我需要取材。”
“病毒会自毁吧？现在那具尸体的利用率……”
厨房里突然传来铁碗砸在地上的声音，两人显然做饭不认真，没一会又开始玩，有栖川沐等声音平歇了才开口：“确实，但也会有例外，微量的样本都是从以前墙外带回的尸体里提取的，只是难度太大，效率也低，后来政策就变了，不再回收样本，而是直接外派人员实地研究。”
段炤焰了解地点了点头：“你先和我去一趟，看看还能不能拿到有效样本，待会回来吃饭。”
有栖川沐盖好腿上的箱子，起身道：“正有此意，东西已经收好了。”
喻邢见他们起身，随口道：“早去早回啊。”
段炤焰掏出紫菜卷递给他：“嗯，先吃点垫垫肚子，他们俩指不定要弄多久。”
喻邢眼里闪出了光：“炤焰，你只给我拿了对吧？”
“碰巧看到。”
“哦。”
喻邢低头拆包装，碎碎念道：“不是特意给我的专属啊。”
段炤焰扯了扯嘴角：“吃你的，我走了。”
喻邢赶紧拉住他的裤腿小声说：“早点回来。”
段炤焰没回头，擡起手挥了挥算作应答。
没多久，顾铭远跑出来在食材里翻翻找找，喻邢咔嚓咬了一大口，成功吸引了顾铭远的注意力。
“你私藏零食！我要告状！”
喻邢抓着紫菜卷举得老高：“诶诶，抢什么抢什么，这炤焰给我的。”
顾铭远斜了他一眼：“行，那我改天让队长给我也带点好吃的。”
“我也要！”
温璨刚说了一句话，被油烟呛得咳了一声，又喊：“铭远快进来！我站不稳了，那个酱油给我递一下……”
顾铭远心有不甘地推了喻邢一把，抱着刚掏出来的干茶树菇跑回了厨房。
二十几分钟过后，外出的两人空手而归，菜已经摆在了桌上，三人排排坐在桌边蠢蠢欲动，温璨见人回来了，眼里闪着光，一筷子就戳到菜里：“终于可以开饭了！我先吃，菜是我做的！”
段炤焰笑笑：“不用等，以后先吃。”
温璨嘴巴鼓鼓囊囊的：“喻邢说……不能先吃。”
喻邢朝他俩摊手心：“让你俩先吃，炤焰和有栖今天还能有饭吃吗？”
顾铭远不满地哼了一声，拿筷子挡喻邢的碗：“你也别想多吃，你今天吃了紫菜卷。”
段炤焰无语地看着喻邢，不用想都知道喻邢又无聊去招惹了小朋友，果然下一秒小朋友就提要求了：“队长我要薄荷糖。”
温璨举手：“那我要鸭脖！”
没等段炤焰说话，有栖川沐直接拿一根筷子敲了一下顾铭远的碗沿：“队长还有事要说，安静点。”
顾铭远瞥了一眼有栖川沐，有栖川沐当没看见，抽走他手里的筷子摆到碗上，但他没管温璨。
只消几分钟他就能看出这队里的结构：顾铭远是毛猴，山大王那一款，温璨顶多算个小跟班，实质上就是个乖宝宝，至于喻邢，模式切换自如，也只有段炤焰能管，所以总结一下，他只要能让顾铭远闭嘴，耳朵就不用遭罪。
段炤焰没再多管教，正色道：“铭远今天也看到了，已经有部分丧尸具备反应能力和思维，刚刚我和有栖去检测，病毒在尸身死亡的时候就已失去活性，我们慢了一步，今后要想办法及时取样，可能会需要活捉或者让有栖加入战斗。”
温璨问：“变异的是不是大块头？今天有一只好大的撞我们的车。”
段炤焰点头：“目前来看，是体型偏大，所以希望在今后的作战里，所有人都做好心理准备，多长个心眼，现在已经不再是蛮杀就能解决一切的时候了，我们的处境或许会更艰难，观察到的一切异常都及时汇报给有栖。”
顾铭远不太情愿地撇了一下嘴：“为什么要向他汇报。”
“他才是专攻病理这方面的，早汇报早研究。”
“我不想理他……”
“什么？”
顾铭远摇头：“没什么，我知道了。”
温璨和喻邢也都认真点头：“明白。”
段炤焰嗯了一声：“明白就行，吃饭吧。”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只不过顾铭远看不惯有栖川沐，就没有平时那么乐活。
他总盯着对面刚刚教训他的人，见他吃饭也斯文，话也不多，关键是还总把自己当空气，谁说话他都愿意回，偏当他顾铭远不存在，看着就不顺眼。
正咬着牙盘算怎么打击这个新来的家伙，旁边的段炤焰起身去了厕所，没几秒钟，厕所忽然传来剧烈的呕声，紧接着桌面一抖，喻邢急着起身差点掀翻桌子。
几人齐齐盯着厕所的方向，喻邢忽然喊了一声：“水！拿杯水过来。”
顾铭远刚扶住急得一个趔趄的温璨，有栖川沐已经四平八稳地烫好杯子装了水递进去，喻邢接过关上门，轻拍段炤焰的背：“好点没？”
段炤焰咳了几声，闭眼点了一下头，刚从喻邢手里接过杯子，转眼却就又趴回了洗手台，手中的玻璃杯磕在台沿，洒了一手水。
顾铭远趴在门上听见呕声又起，眉心纠结成一团，他回过头看着有栖川沐：“你待会帮队长看看。”
有栖川沐抱臂靠在门对面的墙上：“嗯。”
顾铭远顿了顿，忽然转身逼上去：“队长这样你就不着急吗？”
有栖川沐偏过身避开了顾铭远的鼻息：“手忙脚乱有用吗？”
顾铭远盯了他半晌，没再说什么，回去让喻邢把杯子拿出来，跑去厨房重新装水。
门内的段炤焰还在干呕，一声一声似乎没有穷尽，刚刚逼自己吃进去的少量饭菜原样吐了个光，他喘着气，垂头看了眼小腹，无力地摁了摁腹侧。
待他终于平息，喻邢打开水龙头冲洗秽物，沉着脸道：“你又骗我，我就说你状态不好。”
段炤焰不看他，把额头抵到他肩前：“别这么凶，我不舒服。”
喻邢轻轻顺他的背，语气还是不好：“你知道你这样我会生气。”
“我不是承认了么。”
“这还算吗？”
段炤焰皱眉压住还在涌动的呕意，慢了半拍才回：“好了，别这样。”
喻邢叹了口气，抓住段炤焰的双肩把他往外带，一点面子也没给，直接把人押到有栖川沐面前坐下：“有栖你给他看看。”
顾铭远坐到离有栖川沐稍远的地方，把手里捂着的水放到桌上：“队长你好点了吧？喝水喝水。”
段炤焰勾了一下嘴角：“没事。”
他随后擡起左手伸到有栖面前：“查吧。”
有栖动作很快，将从他指尖取的血滴放到微型分析仪器里，淡蓝色的分合机在逐渐析滤血液，数据一项项陈列出来，段炤焰在这空挡碰了碰温璨的下巴：“别苦着脸，我已经好了。”
温璨趴在桌子上，大眼睛滴溜溜的总看着段炤焰的手，不吱声。
有栖川沐一列列读下去，表情忽然有一丝不对劲，他擡头想说话，看了一眼段炤焰后却没有继续下去。
喻邢问他：“你想说什么？”
有栖川沐低下头：“没有，等一下。”
他指尖划开第一页的激素数据，调出纤维板上其他的血检数据，看了几秒道：“没什么大问题，肠胃紊乱。”
喻邢扶着段炤焰的椅背弯下腰：“确定？”
有栖川沐推了一下镜架，语气毫无波澜：“确定。”
顾铭远把纤维板挪过去，翻回之前那一页，可惜术语都看不懂，盯了半天又还给了有栖川沐。
有栖川沐关掉屏幕：“下午我和你们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提取活体病毒，队长的问题慢慢自己也能恢复，你们别逼他吃饭，他现在不能好好消化，可能还会吐，别太紧张，路上如果遇到药店我会找些药给他调理。”
段炤焰点了点头站起身：“都听到了？没事的，璨璨你回车上等我们，我们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