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嗖-
从天而降的石子带着加速度砸在一只丧尸面前，丧尸浑浊白黄的眼珠子转了转，擡头徒劳望去，仰露出令人发指的僵硬面孔。
男人敏捷地缩回头，蹲下紧依着天台围墙。
斜对楼，段炤焰矮着身轻轻靠在围墙边，额上浮着一层薄汗。
楼下是一大群丧尸，从左翼楼群绵延了几百米至此，它们很安静。
装甲车就在一公里开外的地方，堪堪错过这片坟场，有栖川沐的运气不错。
段炤焰仔细看去，那只半尸在石子另一边，也擡起了头，但人脸的部分没有任何表情，
应该是已经失去了意识。
男人等了一会儿，继续起身看着趣的时候，男人总会去干扰。
很显然，他们的第二个假设是错误的。
像孤岛上坐着的守望者，男人很专注，也很低迷，他趴在天台上，眼中很空，这一守就是大半天，中午过后，他才起身关了手中的仪器，起身下楼。
段炤焰撑着膝盖缓过眼前一阵黑，继续跟上男人的步伐，途中喻邢开了通讯，急着催他回去：“你怎么还不回来？”
段炤焰转过楼脚继续下行：“稍后，我想把他带回来。”
“带回来？你确定他没有恶意了？”
“嗯。”段炤焰已经到达底层，看见男人的身影已经晃出门口。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闪出门外：“先不说了。”
男人拐进了一个大商场，段炤焰暗叹这人没警惕心，大商场的位置离丧尸聚集地不远，，如果里面有异常或者他们俩的谈话不顺利弄出了动静，都有可能惊动尸群。
“……太小了”
男人在货架翻翻找找，东西都乱七八糟散落在地上，他喃喃自语找了很久，坐在了地上。
偌大的购物中心里，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过了会儿，他忽然抱着膝盖把头埋下去。
渐渐地，有哽咽的声音传到段炤焰这里，他皱了皱眉，虚起眼看向三楼长廊，那里挂着一条矩形横幅，一角失去了固定，垂落下来盖住了二楼的部分区域，他隐约听见丧尸嘶哑的呼吸声，但并不持续。
如果丧尸没有发现他们，那保持现状并安静离开是最好的出路。
男人并没有哭多久，只是一时崩了情绪，他很快抹掉眼泪，到其他货架找了些速食，脚步一拐准备出门，段炤焰刚松下一口气，却见男人迟疑了两秒，放下东西往电梯口走去。
段炤焰抿起唇，不好作声，只能悄悄尾随，同时慢慢取出了腰间的消声手枪。
就在那一刹那，二楼闪过黑影，男人愣在电梯半道上，眼睁睁看着那只丧尸飞奔向他，段炤焰镇静地发了一枪，由于角度问题，没能致命。
丧尸对疼痛没有反应，段炤焰迅速变位，从男人旁边的扶梯跑上去：“快下楼！”
男人颤抖着拿出枪，双手死死抓着扶手，枪就那样平平被压在扶手上，他根本无法开枪，也完全走不动，直直看着丧尸逼到面前。
千钧一发之时，那丧尸的身子和头忽然错位，骨骼的声音擦在男人耳旁，丧尸整个从电梯上嘭一声飞了出去砸在地面，段炤焰双腿一曲，顺势轻轻跳落在男人面前，很快一声点击，丧尸便不再动弹。
“能走吗？”
“你……你跟踪我？”
男人声音颤抖，身子止不住地滑落在阶梯上。
“对，我们之前对你有所怀疑，不过疑虑已经打消。”
段炤焰把枪收回腰侧，扣上皮扣，蹲下身：“那个…人，是你的伴侣吧？放心，我们不会主动伤害他。”
男人盯着地面，很久都没回答，段炤焰环视了一圈，确认暂时安全，又说：“先跟我回车上，让军医帮你处理伤口，你这样自己弄，好不了。”
男人还是沉默着，段炤焰站起身，没再说话。
男人或许是余惧未消，见段炤焰起身，忽然擡起头死死盯着他，缓慢地伸出手：“我叫彭曦，谢谢你救了我。”
段炤焰微微笑了笑，握住他的手拉他起来：“段炤焰。”
彭曦拍了拍身上的灰：“你们…真的不会杀他？”
“嗯，我保证，但是，要在确保你和我方队员生命安全的前提下。”
彭曦眼里的光忽然暗淡下去：“那你走吧，我永远不会离开他，哪怕他咬死我。”
段炤焰注视着他，轻轻叹了一声：“我尊重你的自由，但你确定吗？如果你好好活下去，或许还能把他救回来。”
彭曦看了他一眼，转身下楼，留下一声轻叹：“来不及了。”
段炤焰同彭曦一起出了商场：“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让我们的军医帮你看一看伤口，毕竟想陪着他，你自己总不能先垮了，不是么？”彭曦眯着眼去看已经有点西斜的太阳，苍白一笑：“其实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啊……我没关系，但是，我可以把他的事情告诉你们，如果你们有能力找到原因，其他人或许就有救了。”
“其他人？”
彭曦偏过头看他，并不接话：“我八点来找你们，其他时间我都想守着他，不出意外的话，他每天晚上都会回家，你们在我家里驻扎不合适，给我你们的定位吧。”
段炤焰没有逼他，只点了点头：“我先确认一下。”
在和有栖川沐沟通新位置后，段炤焰看着彭曦再次拿出那个仪器，这次他终于看清全貌，和猜想中一样，是个简易定位仪。
彭曦把装甲车地址输入屏幕，屏幕上很快亮起另一个绿点，他指着南面的点说：“这是他，我每天靠这个跟着他，你不用陪我，也不用保护我的安全，我想自己陪着他，成吗？”
段炤焰见他坚决，也理解他的情绪，送他回了那栋楼，彭曦正打算上楼，段炤焰却又止住他的脚步：“枪给我。”
彭曦有些迟疑，但还是把枪放在了段炤焰手上。
段炤焰检查了一下枪口和枪膛：“这不是军队的，你从哪里拿的？”
“就…捡的，我们这有不少反动分子，可能逃难落下的。”
段炤焰点点头，帮他换了一匣子弹后递回去：“你之前的子弹不好用了，我看过昨天留在地上的弹头，拿着，防身。”
和彭曦告别后，他回到装甲车的位置，顾铭远，温璨和有栖川沐都不在，只有喻邢靠在车旁抽着不知哪里找来的烟，脚尖一擦一擦地显得很焦虑。
看见段炤焰的身影，他果断扔了烟头，捂着嘴巴哈了几口气，一脸自我嫌弃的样子，然后又赶紧小跑过去把人搂着，不敢亲，满嘴烟味地胆小开口：“你终于回来了，我只抽了两口。”
段炤焰挑眉：“不止。”
“五口，真的，不骗你。”
喻邢尴尬地皱了皱脸。
段炤焰轻轻笑了声：“你怕什么，我只让你少抽，没让你戒。”
喻邢见他笑，心里明朗多了，过度担心带来的焦躁都消失在段炤焰的气息里，他摸了摸段炤焰的腹部：“难受么？”
“还好，他们呢？”
喻邢自动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还好？不是很好？”
段炤焰无奈：“很好。”
喻邢松开他：“你骗我。”
段炤焰弹他的额头：“多大了，还哼哼唧唧的，我有点累，没其他事，他们去搜救了吗？”
“我们之前去过一次了，这边大部分地方走了一遍，没有活人，刚刚铭远说要带有栖川沐去找只丧尸玩，把人领走了，璨璨吃了饭精神得很，没良心地也跟去了。”
段炤焰点点头：“有栖是该锻炼锻炼。”
喻邢附和：“对对对。”
“队长！”
就在喻邢打算把段炤焰搂进车里亲昵亲昵的时候，没良心的温璨回来了。
喻邢愤怒拔枪指他：“滚，好不容易二人世界，你回来干什么！”
“诶，我这不是怕队长吃不惯我好给他重做吗。”
温璨举起双手：“他俩还在练呢，刚刚还真遇到丧尸了，铭远要有栖上，有栖把人家打残了都没给弄死，我都可怜那只丧尸了。”
喻邢收起枪跑过去：“诶在哪里在哪里，我去看笑话哈哈哈。”
温璨指指对面巷口：“你还是别去了，那只丧尸越被打越来劲，差点把有栖给咬了，铭远一下就干掉了它，吓得直哆嗦。”
喻邢搓着手坏笑：“他？吓得直哆嗦？我还没见过呢。”
“真的，要是军医被我玩死了，我十条命都抵不起啊，原话。”
温璨有模有样地抖了几下，然后放下手：“不过他忘性大，现在估计又开始玩军医了吧。”
喻邢憋着笑回头：“诶炤焰，赶明儿给有栖颁个慰问奖？跟着顾傻，他真是不容易。”
段炤焰擡了擡下巴：“你们可以准备，不过到时候颁给谁还不一定。”
温璨后撤了一步，夸张道：“也是，我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有栖翻了翻手腕来着。”
喻邢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段炤焰走过去把两人往车上推：“行了，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