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炤焰你忍着点,会好的你会好的……你会没事的……”

喻邢的黑色贴身背心湿透了,语无伦次地握紧段炤焰的手。

段炤焰侧躺在床上,下身断续落红,毫无停止的势头,他说不出话,只有肩膀在微微起伏,喻邢不敢多问,段炤焰每次抓紧他的手时,他的脉络隐隐作痛。

顾铭远和温璨急得双眼通红,可他们什么也做不了,有栖川沐醒不过来,他们没有关于怀孕的常识,也没有能帮段炤焰缓解痛苦的药物和仪器。

段炤焰偏过头咬住了枕头,硬是没再发出任何痛呼,整个车厢里充斥着血腥气,以及他粗重难耐的喘息。

又过了半分钟,段炤焰再也忍不住了似的,单手撑上了后腰,整个腰腹地带酸软无力,像有一根无形的粗麻绳缠在那里,瞬间勒紧又慢慢松弛,他甚至控制不住呼吸的深浅,一痛起来全身的毛孔都在往外溢冷汗,和喻邢交握的双手黏腻冰凉,指尖微微发着颤。

顾铭远看了看到惶恐。

段炤焰痛得受不住,手挪开去攥住了一旁的床栏,他不敢按小腹,只能通过用力抓握去排解痛感,疼得越久,他越晕得看不清身前的顾铭远和温璨,只是直觉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意识。

“…给我点水”

顾铭远急忙反应,开了瓶盖小心翼翼递过去,段炤焰皱眉忍了又忍,被喻邢扶着坐起来抿了几口,军用水壶冰冰凉凉,水下肚也是毫无温度,倒是让渴得咽痛的他回了点精神。

“队长,怎么样?”

段炤焰张了张口,未待说话,又开始疼了,煎熬了几分钟以后,他忽然抓住了喻邢的前襟,把喻邢的锁骨都蹭出了红痕,他手背筋骨凸起,梗着脖子忍了半晌,最终泄气一般软在了喻邢怀里。

温璨向下瞥了一眼,吓得发疯:“有……有血块……队长他是不是……是不是”

腹部收缩在血块流出后便渐渐放缓,但连带着还有少量鲜血在涌,喻邢抱住段炤焰,毫无办法地低声恳求:“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要孩子,不要什么破孩子,你给我好好活着,求求你”

段炤焰紧了紧喻邢的手,朝他轻轻摇头,皱眉疲惫地靠着他,手捂住冰凉的腹部,总算能开口说话:“过去了,我感觉…好些了。”

喻邢用力吻他的额角,他闭上了双眼。

刚刚那阵急痛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有块明镜,作为孩子的生身之人,他自然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其中一个孩子剥离的过程,这个过程很缓慢,碾着温热的腹腔,和着鲜红的血丝,分崩离析得催人心痛,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哪怕有栖川沐在身边,这个结果依旧难免。

胎盘前置所带来的风险发生得太早,他还没为这个孩子做出任何努力,还来不及停下脚步给他一些关怀,就已经为了其他事情放弃了他。

是他主动放弃了这个孩子,段炤焰暗自咬着牙,如果他多休息一点,如果他能多逼自己吃点东西,如果他不下车参与救援,这个孩子或许有一线生机。

但这些都没有如果。

哪怕知道结局,他仍旧身不由己,所以不舍得和愧疚也只能打碎了自己深埋。

四周死气沉沉,没人再说话,段炤焰想坐起来,但腰疼得没力气,只能继续半靠着喻邢:“别哭了璨璨,你再哭我可又要痛了。”

温璨一抹鼻子,硬生生把鼻涕吸溜了回去。

段炤焰垂了垂眼,许久,低声说:“有个孩子也许已经……走了。”

他的呼吸在颤抖,压抑着什么感情:“很抱歉,我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有力量。我知道……你们会觉得我不听劝,不懂得怎么善待自己,或许还会觉得我并没有那么看重孩子”

“队长我们没”

“但我是他们的父亲,也是你们的队长。我们走出屏障,是因为有使命。事已至此,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大家能接受,不愿意也好,需要时间也好,难过也好,无法挽回的事情就是无法挽回了,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要记住。”

段炤焰抵着肚子,缓过眼前的花白:“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中央说武器供应紧缺,这段时间我们暂时无法执行任务,找个地方让大家都休整休整吧。”

顾铭远低着头,忽然伸手去握段炤焰:“队长,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不要太伤心。”

段炤焰心里跟被针扎了一样难受,掩饰太难,冠冕堂皇的话转移不了队员的注意力,更骗不了自己,孩子走了,可他毕竟曾经依偎着自己。

喻邢搂紧段炤焰的双肩,眼角通红:“铭远,你也有伤,别再把自己弄垮了,去睡觉,璨璨,辛苦你开一下车好吗,找个有水源的地方,炤焰需要清洗。”

顾温两人识相地把空间留给了他们,段炤焰在喻邢怀里安静了很久,轻轻苦笑了一声:“其实如果他降生于世,也未尝不是来受苦受难的……”

喻邢颤抖了一下:“炤焰…”

“有点累了,让我睡会吧。”

喻邢不知道该说什么,扶段炤焰躺回床上,段炤焰精疲力竭,很快失去了意识,喻邢端详了他许久,这才轻轻把手放在了他的肚子上,他不敢用一丁点力,段炤焰已经不知道为这一处痛过多少回了,眼眶瞬间温热,他倾身吻了吻段炤焰:“相信我,一定会让你们平安的。”

段炤焰这一睡就睡了六个多小时,温璨把车停靠下来的时候,喻邢感觉整个人都快透支了,他的体力本就损耗了很多,心里又紧着段炤焰,一路守在旁边,更让他心焦的是段炤焰开始发烧了,唤也唤不醒。

“我们暂时驻扎在这羽--西#=整里吧,是个小学校,围栏高,比较安全,操场面积虽然不大,但万一遇到丧尸车子也还有回旋余地。”

温璨边说边小声收拾衣物,他打了个包裹放在上铺床头:“这是队长换洗的衣服,我先放这,你把队长抱起来,得把床垫处理掉。”

喻邢托住段炤焰的腿弯,还没怎么使力,段炤焰瞬间皱紧了眉,他狠下心把人抱起来,段炤焰抵着他的胸膛,呼吸有些急促,他低头问:“哪里不舒服?就一会儿,马上放你下来。”

段炤焰没有回应,指尖压紧腹部一声不吭。

温璨把带血的衣物和垫子全部堆在一起,从机车后挂储备油箱里取了少许汽油,擦燃火柴扔了个抛物线,黑烟饱蘸初阳,浓浓淡淡沿墙描金,热气氤氲,喻邢怔怔地盯着不断升腾的烟雾,不言不语。

温璨见他状态不对劲,上车打断他的思绪:“我们去巡一下教学楼吧。”

喻邢闻言放下段炤焰,确定段炤焰再次安稳下来后带着温璨巡察两栋横排建筑,一路上他都非常沉默,确认安全返回装甲车的时候温璨拍了拍他的后背:“振作,队长肯定更难过,身体和心理都是。”

所以我们不能让这种情绪继续叠加了。

喻邢看了他半晌,像是没听到,自己喃喃:“炤焰他一定希望能把他们一起带到这个世界的。”

温璨站在原地,看着远处已经升到半空的太阳。

喻邢说着说着,慢慢蹲下去抱着膝盖:“你队长心里比谁都感性,我太了解他了,他也许是你们眼中的那样,但也不全是……说到底,还不是这操/蛋的世界,如果没有这些鬼东西…如果……如果我”

“喻邢,你觉得自己有错吗?”

温璨蹲在他旁边问他。

喻邢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我怎么能让他吃这些苦……”

温璨掂了掂脚挪到他的正前方,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肩膀:“哭吧,我看你憋得不行了,鼻涕都要出来了,我带了纸。”

喻邢倒抽气,吸了吸鼻子,摇头,他忽然擡起头定定地看温璨:“还好你们没事。”

“嗯,我们都不会有事的,你也是一样啊,我们还要一起回军区呢,队长说等这段时间过去了我可以去参加你们军区的选拔。”

喻邢又吸了一次鼻子,擡手使劲揉他的头:“是么,那你可得好好努力。”

“喻熊璨璨,队长醒了,快过来快过来!”

顾铭远从车上探出个头,一头毛睡成了鸡窝,显然是刚醒就去查看段炤焰的情况。

喻邢站起来就冲,旋风一般跃进车舱,段炤焰还不太清醒,喻邢在旁边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我们到”

他轻轻呼了口气才继续:“我们到哪里了?”

温璨蹲到床旁边:“约定经纬度附近的一个学校,队长你肚子还疼吗?”

段炤焰缓缓摇头。

喻邢把包裹拿下:“去清洗一下吧?之后你好好睡一觉,这里是全日制学校,有食堂和宿舍楼,都没遭到什么破坏。”

他不等段炤焰回应就把人横抱了起来,抛下一句:“你们守着有栖,我待会来接他。”

段炤焰在喻邢跳下车的瞬间变了脸色,手一直搭在腹上却什么话也没说。

喻邢把他放下的时候他甚至都站不稳,浑身酸软无力,小腹沉坠感丝毫未减。

喻邢帮他拧开了水龙头,好在这个学校是太阳能热水器,流出来的水温度尚可,段炤焰意识昏沉,没冲多久就身体发软,喻邢不想扰了他的困意,默默帮他擦拭干净后把他抱进了午休室,段炤焰很快又昏睡过去,喻邢心疼地给他掖好被角,让温璨来守着段炤焰,然后下楼去接有栖川沐。

他抱起有栖川沐的时候,顾铭远突然在后面没由来地念叨了一句:“好长的腿,还好没给折咯。”

“…………”

“……你队长腿更长。”喻邢无语过后忍不住争论一句。

“可是队长没有栖高诶。”

顾铭远跟在后面走。

喻邢不甘心:“…………腿长有什么用?能打丧尸吗?能吃吗?”

顾铭远回答得特自然:“好看啊,好看不够吗?”

“……顾傻你没救了。”

顾铭远一个激灵:“我也觉得我没救了,我肚子疼得很!你也不知道关心一下我!”

“哦。”

“一群没良心的。”

顾铭远瘪着嘴几步超到了前面。

喻邢跟在后面喊:“诶你还别说,这家伙挺结实的,重得很。”

“关我/屁/事咯?”

“我是看你这么中意他的腿,再给你把关一下他的体型,可以早日把你嫁出去。”

顾铭远嗖一下转过身:“你可以停止你的熊言熊语吗?”

喻邢耸耸肩,抱着有栖川沐上了楼,把人小心安放在段炤焰旁边的床位上,随即就摊在了地上,肩都垮了:“好累。”

顾铭远缩在旁边拿出了有栖川沐的数据板:“我觉得还是得查一下应急措施,总感觉他好弱。”

“他只是不会开火而已,你忘了他把你压在地上打的时候了?”

“他什么时候把我压在地上打了?你别在那瞎说。”

喻邢继续无视他,又说:“他的数据板有密码吧?”

顾铭远摇头:“他取消了密码,还留了封遗书。”

“……”

顾铭远嘀咕了一声:“奥不是遗书,是日记诶,先不管了让我查一下哈…”

温璨走过来:“你们要不轮流休息一下吧,我去厨房给大家做点吃的。”

喻邢从地上爬起来:“不用了,你都开了这么久的车,去休息,我再守一会儿,炤焰这样我也睡不好。”

温璨摇头往外走,坚决道:“队长和有栖都伤了,醒了总得吃点有营养的吧,我去看看有什么食材,把稀饭先煮上。”

喻邢看着他的背影,努力掩饰的低落还是显现在了语气中:“谢谢璨璨,要是有情况随时通知我们。”

顾铭远也想说点什么,但是真的已经没力气了,他看完数据板后放到一边,靠在床边懒得起来。

喻邢去卫生间给段炤焰拧毛巾退烧,顾铭远刚刚睡了一段时间,现在倒是没法入睡,他闲得无聊把头偏在有栖川沐的枕头旁边明目张胆地看着。

有栖川沐在他眼里一直都是极漂亮的,只是嘴臭得大过天,所以他从来不像以前对陈铎那样张口闭口就叫美人,有时候被欺负惨了甚至巴不得往他脸上挠几爪子让他破相。

但是他受伤的那个时候,有栖川沐握着他的脚踝,手心的温度直捣心窝,看他的眼神里,有一种穿透恐慌的镇定,那一刻很短,短到就在一呼一吸之间,他明明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感到全心苍凉,却不可抑制地相信有栖川沐,相信他会有办法。

顾铭远伸手拨了一下有栖川沐的睫毛:“啧,你爸妈是不是长得也特好看啊…你要是醒的时候也这么乖多好。”

“咳。”

喻邢冷不丁在旁边别有深意地哼唧了几声:“你在絮絮叨叨啥?”

顾铭远回过头瞟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去翻有栖川沐的医药箱,挑了几个瓶瓶罐罐出来,像个粉刷匠一样往有栖川沐脸上和手上糊,有栖川沐被石块磡砸出了许多伤口,小到嘴角处的裂纹,大到手背上刀割一样的血痕。

顾铭远回忆着那些伤员脸上药水的颜色,选了瓶一样的,擦着擦着,发现抓在手心里的手腕开始不受摆布,他还没意识到有栖川沐醒了,使了点力抓牢翻过去继续涂药,嘴里还念叨:“晕倒了还这么有力气,真是的。”

“你涂错了。”

熟悉的清冷音色带着轻微的黯哑,就像顺着昏暗的光线钻进顾铭远的耳蜗似的,挠了一下。

顾铭远下意识啊了一声,猛然擡头:“醒了?”

有栖川沐眼神下移,顾铭远还攥着他的手,四指并拢无意间笼着他的尾指,他莫名有些不自在。

顾铭远倒是没点自觉,还抓着不放,要继续往上涂药:“有栖你这次可伤大发了,差点就入土了,你看看你伤得,能不能有点美人包袱,这以后破相了怎么整?”

有栖川沐不太清醒,关注点没放在顾铭远的瞎话上,只是颇费了些力才把手挪走:“这是止痛外用药,你涂错了。”

顾铭远拿着药瓶:“你不痛吗?都流血了。”

“这是断腿断手了用的,懂?”

有栖川沐直想赶他走。

顾铭远没好气:“给你涂药你还闹脾气,真是惯的,你当自己是小公主吗?”

“……”

有栖川沐险些翻白眼,忍了几秒,不想争执:“你呢?”

“啊?我……哦我疼死了!”

顾铭远又把他的手抓回来:“救救我吧,求求你。”

有栖川沐缩了缩手指,但失血后冰冷的指尖被顾铭远捂着甚是舒服,他皱了一下眉:“你这哪是疼的样子?”

顾铭远立刻身体力行,趴倒在床头:“我疼得擡不起头了……”

“……”有栖川沐简直要被这活宝烦笑了,慢悠悠爬起来:“医药箱给我。”

顾铭远递过去,他翻找了一下,给他扔了个小药瓶:“吃这个,能缓解,左边还是右边疼?”

“全部。”

“深呼吸。”

“咳咳咳……咳咳”

“是肺,你少说点话,呼吸不要太用力了,如果有血的话别憋着,咳出来,会慢慢恢复的,队长呢,还好吗?”

顾铭远的脸色立刻暗了下去,摇了摇头。

有栖川沐心里颤了一下:“怎么了?”

“队长……队长流产了。”

“什…”有栖川沐急忙下床,晃了晃被顾铭远扶住了,他快步往喻邢坐着的方向走,喻邢满心都在段炤焰身上,段炤焰烧得不甚安稳,一直捂着肚子辗转,喻邢见有栖川沐出现在身后,惊了一瞬,随后语气急促:“你还好吧?现在…现在能帮炤焰看看么?他之前出了很多血,现在发高烧叫也叫不醒。”

有栖川沐目光盯在段炤焰身上,弯腰摸他的额头:“多久前发生的事?”

“快七个小时了,他真的出了好多好多血……有栖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有栖川沐紧锁着眉:“可能血没排干净,感染了,扶他起来,脱掉裤子。”

喻邢应声把人扶靠在床头,有栖川沐让顾铭远从另一张床上扯下床单叠了几层垫在段炤焰身下,在他身上盖了一层薄被,伸手按段炤焰的小腹,然后看了看情况,果然有淤血。

段炤焰疼得发抖,嘴唇唯一的一点血色都消失虞兮正里。殆尽,喻邢心如刀绞,但也只能选择相信有栖川沐。

一番折腾下来,段炤焰总算熬过剧痛折磨,但人像是已经死过去了,惨白如纸地被几层被子裹着逼汗退烧,有栖川沐自己也出了一身汗,他大伤初醒,精神承受能力还没完全恢复,顾铭远理解喻邢现在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主动扶起了有栖川沐:“没事吧?”

有栖川沐摇头,看了看喻邢,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

这一天终究是难熬的,谁都心知肚明。

喻邢开每一句玩笑的时候,都是自己骗自己:事情没那么糟。

但他还是败了,曾经段炤焰皱一次眉都能轻易让他溃不成军,何况如今。

顾铭远则一直费心费力忍着疼,他不想给其他人再添负担,在安顿好有栖川沐后就自己缩在卫生间抹冷汗。

饭终于还是凉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一口都难下咽。

深夜,喻邢抱着臂坐在窗台出神,靠冰冷的空气让自己保持清醒。

温璨躺在床上,看了喻邢一段时间,起身踱步到他旁边,喻邢看了他一眼,俩人都没说话。

许久,温璨打破冷寂:“想聊予。溪。笃。伽。聊么?”

喻邢叹了口气。

温璨趴在窗框上擡眼看他:“大家都会好的,你看啊,我们现在有房有车,有厨房淋浴间还有大床房呢,条件不差,没有理由好不起来。”

喻邢笑得和哭一样:“嗯。”

温璨起身搭着喻邢的肩膀,一跃上了窗台:“别这么难过嘛,我们现在都靠你了。”

喻邢摇头:“我不可靠。”

“不可靠吗?如果这一战没有你,我们也许连走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喻邢沉默。

“队长要是看你这幅样子,会难过的。”

喻邢深深呼吸了几下:“放心吧,我在,你们就在。”

温璨笑了笑:“也不能白瞎了你这惊人的体型,对吧?”

喻邢捏他的脸:“当然,去睡吧,我没那么脆弱。”

温璨适时打了个呵欠:“说好了,不许跳楼。”

喻邢把他扔下窗台,推了一把:“这种玩笑你也开得出来。”

温璨不再回话,喻邢跟着他走,看着他把自己团进被窝里闭上眼睛,然后又去探顾铭远额头的温度,顾铭远睡觉从不老实,现在倒是因为疼痛乖乖侧蜷着,喻邢给他拉好被子,把他乱糟糟的头发扒拉整齐,再去观察了一下有栖川沐的脸色,有栖川沐的手露在被子外面,数据板都忘了息屏,他看见屏幕上是一个笔记文档,滑胎后的护理笔记只写到了一半,斜下方还有一个页面置顶的便笺文档,似乎是明天提醒顾铭远吃药的字样,看来这看似稳重的军医在伤了以后,对自己的记忆力信心都下降了,喻邢无言笑了笑,最后去床边吻了吻段炤焰。

劫后余生,一身伤,换来难得的安稳。

夜晚混沌的风却能安抚走不出纷乱的躁动。

喻邢披上段炤焰的外套,有些偏小,他低头把鼻尖轻轻靠在袖口,终于渐渐安定。

这群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他的全世界,而他一定会为他们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