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橙汁拿了没?”
温璨从冷冻柜里擡起头朝外面喊。
顾铭远挥挥手:“拿了拿了,东西齐了吗?”
温璨看了眼烤箱:“我再准备个吃的,你们先往那边走吧,正好让队长散散心,你别偷懒坐车啊。”
“知道了,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不用,很快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温璨遮遮掩掩用大衣裹着个容器赶上了他们,顾铭远不停瞅他,他装作没看见,也不把东西拿出来给他看。
喻邢在整理干麦秆以及调转装甲车头,老太挽着有栖川沐的手走得像个采蘑菇的小姑娘,任她怎么欢腾,有栖川沐稳如泰山,时不时还要拉扶一把。
顾铭远在一旁揪旺财的尾巴玩,蹿到他们旁边的时候还忍不住嘴欠:“你们这是上演深情父女?”
“元宝,过来。”
“我不,你又要打我。”
“元宝!”
老太擡起拐杖怼向顾铭远,旺财瞬间反水,扯着顾铭远的裤子不让他跑。
顾铭远也懒得挣扎了,走过去问:“奶奶,又怎么了啊?”
老太不语,牵着顾铭远的手,顾铭远一身鸡皮疙瘩:“干什么?你要对我做什么?”
老太狠狠剜他一眼:“我是你奶奶,我能害你吗?”
顾铭远缩缩脖子。
老太见他老实了,又慢慢牵起有栖川沐的手,有栖川沐僵持不动,老太用力一拉:“手给我,闹什么别扭。”
“…我没”
有栖川沐话还没说完,手已经被老太按在了顾铭远手上。
两人第一反应都是要躲,但老太已经把两只手锁死压在一起了,看了看,还非常欣慰:“真好,真好,乖孙们,我可不是封建固执的老太婆,我知道年轻人谈恋爱要好好培养感情的,虽然我想要孙子,可是感情不好哪儿来的孙子啊?我可不知道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卿卿我我,但是”
温璨在后边听着噗嗤一声笑出来,打断了老太的话,老太转过头:“璨璨啊,你有没有男朋友啊?你要是没谈恋爱,也该学学经验。”
“婆婆,我还早着呢。”
我笑的不是你教育他们,我笑是因为想象出他俩卿卿我我的违和场景了……
“不早了不早了,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婚都结了。”
顾铭远和有栖川沐趁老太和温璨说话,都在挣手,结果老太是个一心二用的厉害角色,俩人又不敢使蛮力,到最后也没挣开。
老太注意力转移回来,松开自己的手,眼神警告他俩不准松开:“给我牵着走路,好好培养感情。”
“……”
“……奶奶,我不想和他牵手。”
“为什么?你男朋友那么俊,那么高,职业又好,对你又好。”
“你哪里看见他对我好了???”
顾铭远险些跌下路基。
“你受伤的时候不是他照顾你的吗?别以为我没看见,他还给你喂过药,这么好的男朋友上哪儿找去?你有没有良心。”
顾铭远一阵心梗,自己上次内伤严重,本以为可以硬抗过去,结果还是恶化了,有栖给他喂药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但估计是昏迷时候发生的事,可是这……也不能代表这个长得确实超级俊的冰山毒舌对他好啊!
老太可没耐心等他们消化,直接推了他们一把:“走。”
牵着手,感觉路都不会走了。
掌心相贴的感觉是陌生的,顾铭远握着有栖川沐的尾指面,感触了一下他整只手的骨骼,居然有点不想放开,有栖川沐始终目视前方,长腿迈得飞快,大有一副要甩人的意思。
顾铭远皱皱眉:“你慢点。”
有栖川沐回头看他不说话。
“婆婆活泼,但也走不了这么快,过几天武直就会接她回屏障了,到那里谁还愿意顺着她?她这病基本治不好,年纪也这么大了,还能有多少心愿啊?”
有栖川沐眼底的光淡淡一晃,这些天顾铭远的心细总会无意识地流露出来,他承认曾经对顾铭远的印象确实以偏概全了,平时咋呼的大男孩,善良起来倒是丝毫不惹人讨厌。
难得他抗拒的力度小了些,可是他的软化很快消失在顾铭远的下一句话里。
“牵个手而已,我不嫌弃你算好了,你还敢嫌弃我…”
接着他重新升起的抗拒又继续消融在了顾铭远的再下一句里:“你喂我喝药了?谢谢照顾。”
“我是军医。”
顾铭远瞧着他笑了笑,说话又开始牛头不对马嘴:“你的手真漂亮,平时涂护手霜吗?这么光滑。”
“…………”
“啧,应该还是拿枪拿少了,一点茧都没有,得勤加练习啊,男朋友。”
有栖川沐忍无可忍,彻底甩开他的手。
顾铭远回头看了眼老太,见老太正拉着温璨聊得火热,他耸耸肩跟在有栖川沐身后。
几人成行,慢悠悠走,顾铭远间或踢了几颗石子玩,看它们滚下路坡,有一次不小心踢到了有栖川沐小腿上,换来了死亡凝视,才终于乖了。
午后半暖的风拂过,麦子折下又扬起,几只体型娇小的麻色鸟略过,带起几丝黄灿灿的草屑,犹如金色尘雾。
段炤焰已经走下坡,站在麦田前方等他们,轻风似有引力撚起他的发丝,长了些,扫过额角微微发痒,段炤焰静静深呼吸,麦子新熟的生涩味羞赧又热烈,灌溉进许久未接触新鲜空气的鼻腔。
漫天都是流火。
大家在后方路基默契停下,顾铭远扬起嘴角,撞撞温璨的肩:“队长一定心情不错。”
温璨撞回去:“你出了个好主意。”
旺财靠在有栖川沐膝弯旁边,有栖川沐捏了捏它肉嘟嘟的耳朵,被顾铭远惹臭的冰山脸稍有柔化。
旺财是个待不住的,求宠心切,它把所有人黏了一圈,没等有栖川沐制止就冲向了下一个目标段炤焰,它从后面扑上段炤焰的时候喻邢刚好下车,慌张喊了声旺财,却忘记了段炤焰的感官早是受过千锤百炼的。
在旺财擡爪扑上他后腰之前段炤焰已经转过身轻巧地握住了那两只狗爪子,旺财咧着嘴摇尾巴,指爪惬意张开,又缩成毛茸茸的爪团子,后腿兴奋地蹬着地跳,段炤焰拉着他左右摆了摆,随后松开它,揉揉它的脑袋,擡起眼。
那一瞬间,日头恰巧跌落云层,悬在麦田上方。
所以光芒都从段炤焰的身后奔涌而来,他在鎏金中央,剪影飒飒。
仿佛只要他站在那里,站在前方,n1就能在任何时候踏出坦途,迎着光。
“下来吧,这里开阔。”
段炤焰朝他们招招手。
老太快人一步,拍着狗头教训了一通,拉着段炤焰的手问候心切,生怕他刚刚被这傻狗冲撞了身子。
温璨走不动路,扯着顾铭远言语呆滞:“队长…”
顾铭远帮他擡起下巴:“嗯,队长。”
温璨咽口水:“刚刚……你看见没…就太阳落下来那几秒…”
顾铭远笑:“嗯,像电影场景一样。”
温璨又移开眼看段炤焰,远远的,段炤焰对他笑了笑。
“队长让我干什么都行…”
温璨持续呆滞。
“当然了,那可是我们的队长。”
顾铭远朝段炤焰笑出一口白牙,扯着温璨往下走,语气骄傲:“我们n1的。”
喻邢抱着麦秆束往地上一扔,从老太手里横刀夺人,段炤焰这下就毫无防备了,整个人被喻邢揉进了怀里,而他还不清楚为什么喻邢忽然就发起了疯劲。
有栖川沐是现场唯一还冷静的人,默默把餐具容器都摆好,生烟点燃麦秆束,架起了煮锅,温璨揉揉脸,总算肯帮着准备,他把水壶拎起来充水入锅,撒了些干枸杞枣片,勺子搅了一下沉底的其他材料,盖上锅盖。
几人盘腿坐下,段炤焰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轻托小腹,胎儿不满意刚刚喻邢突如其来的挤压,后知后觉有点小脾气。
喻邢在一旁积极地分发纸盘,心情特别好,旺财在他腰后拱来拱去,求他施舍个盘子。
温璨坐在段炤焰旁边拿出了一个罩着小篮的大碟子,他把碟子放在正中央,示意各位安静,颇有仪式感地说:“今天,顾铭远同志二十岁了,我希望这是他唯一一次过这么简陋的生日,因为我做的蛋糕实在太丑了”
老太打破氛围:“诶等等,他明明是元宝,元宝才不叫顾铭远,叫李原,而且他才不是今天生日呢。”
“这个…”温璨搓搓手:“那当我们预习一下呗?”
喻邢戳着趴在腿上的旺财的鼻梁,忽然问:“李原?你确定吗婆婆?”
老太点头,插着腰:“对啊。”
“他是不是平头,然后眼睛很小,有点微胖,还很黑。”
顾铭远:“……喻熊你什么意思?我眼睛一点也不小,我很白而且我不胖。”
老太拍了喻邢后脑勺一掌:“元宝就在你面前你问我他长什么样?”
喻邢长叹一声:“我队里有个叫李原的,你们可能不清楚,但炤焰知道。”
老太满眼复杂地看了看喻邢,大概觉得喻邢疯了,以关爱智/障的姿态摸了摸他的背,摇着头给顾铭远夹菜去了,不再管他们的谈话。
段炤焰点点头:“李原是喻邢队里的成员,他和我们说过他有个奶奶,就住在这块区域,而且他离家从军的时间和婆婆说的完全吻合。”
喻邢低着头玩弄旺财戳一下抖一下的短耳朵,声音散漫:“那小子可挂念他奶奶了,经常求着我要帮他给家里寄信,但是从来没收到过回音,这婆婆现在都不识字了,不回信很正常,真的太有可能是他奶奶了。”
顾铭远被老太逼着吃了几口饭,含糊问:“郑原现在在哪儿?快叫他来帮我们收了这功夫奶奶吧。”
喻邢看了一眼段炤焰,心虚说:“他在C1,本来应该是我带他的。”
段炤焰瞥了眼喻邢,没追究他出队那天的任性调队的行为,拍拍掌:“今天不是给元宝庆生么?元宝可听了半天闲话了。”
顾铭远放下碗坐得笔直,眼睛微弯着眯起,现出了标志性天然眼线。
段炤焰笑道:“我呢也带了你三年了,你有多聪明,多善良,我全看在眼里,平时不经常表扬你,对你也严,但相信你也知道我只是在为你可能面对的困境做准备。”
“陪你过十七岁生日的时候,你还没入军队,不会用枪,十八岁生日那天,军区武备室主任还批评你玩性太大,十九岁生日我们在出任务,你表现得很出彩。”“现在的你,已经可以作为一个队伍的技师独挡一面了,有你在队里,我想我们所有人,都很自豪。”
顾铭远嘟囔:“除了我旁边这个冰疙瘩…”
有栖川沐被点名埋怨,不想在顾铭远生日这天还和他杠,敷衍道:“你在技术方面,很优秀。”
顾铭远笑容更深。
段炤焰执起装着果汁的一次性杯子:“元宝会一天比一天优秀,这点我从来都不怀疑,我只希望元宝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无忧无虑,不要因为别人的意见改变自己的天性,还有,早日实现愿望,把军备主任pk下去。”
顾铭远擡起杯子,挺起胸膛抓重点:“迟早把他踢下去,以后我当了主任,研制出的武器都给A大队嘿嘿。”
段炤焰无奈笑,擡了擡纸杯:“生日快乐。”
顾铭远心里乐开了花,咕噜咕噜一杯喝完,喻邢把整瓶果汁地递给他:“喏,你队长今天下了死命令,我们所有人无条件宠你,全归你了,我们尝尝就行。”
顾铭远抱着果汁冲喻邢傻笑,喻邢捏他的脸:“怎么,生日开心到话都不会说了?”
顾铭远拍开他的手。
喻邢坐定:“你的礼物我其实早就备好放在家里了,但是现在吧……可能都被丧尸踩坏了…以后给你补上。”
“是不是izquier的滑板!”
喻邢点头:“还是混色板呢。”
“苍天啊……我要杀光丧尸!”
喻邢笑了几声:“你这宣言未免来得太晚。我和你队长不一样,我坚信你会日复一日的傻乐,就怕你不务正业,把专业给弄退步咯,那就祝你,天天向上好了,生日快乐,铭远。”
话音刚落,老太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他是元宝!”
喻邢讨好举起双手:“行,行,元宝,元宝大人生日快乐。”
内心给郑原默默记上了一笔:臭小子,我可是你队长,却在这天天低三下四挨你/奶奶打,你看我以后不打回去给你!
顾铭远满意地喝了口果汁,温璨揭开中间盘子上的盖子:“蛋糕快凉了,没有奶油,只能用红豆泥和奶泡代替了,味道应该还不错,趁热尝尝吧。”
顾铭远猛点头,拿起小刀在蛋糕上划十字,温璨满怀期待地看着顾铭远咬下第一口,急着问:“好吃吗好吃吗?”
顾铭远又塞了一口,竖起大拇指:“嗯!璨璨你要是去炊事班肯定能当主任,到时候我们就是军区双侠~”
“安排安排!生日快乐!”
有栖川沐看着这两个三岁小孩做白日梦,忍着捂顾铭远嘴的冲动吃起了蛋糕,还别说,真的好吃,再吃一口。
顾铭远看了有栖川沐几眼,见他只顾着吃蛋糕而毫无说话的欲望,心里有种不知名的失落,大概是这几天感受到了这人的面冷心热,生日还是有些期待看到有栖川沐温暖的一面。
有栖川沐被顾铭远盯得发毛,梗着背不想理他,段炤焰在他对面眼神示意他说几句,他又不想违抗段炤焰,纠结了几秒,还是一脸僵硬地转过头,正好对上了顾铭远充满希冀的明亮双眼。
这么近的距离,面前这张脸也完全扛得住审视。
不胖,不黑,眼睛分明不小。眉骨立体英朗,眉型修长,鼻梁形状也精致得能轻易深入人心。
顾铭远见有栖川沐明显一愣,凑得更近调笑道:“花痴啊男朋友?”
老太起哄:“你们要亲亲嘛?哇你们几个别过头去不要看不要看,他俩会害羞的。”
有栖川沐把嘴里生日快乐四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面无表情地继续吃起了蛋糕。
顾铭远长叹一声:“真经不起逗。”
老太失望地低下头,扯顾铭远的袖子:“元宝,你不能太心急,这种事要慢慢来,等没人了你去他房间…”
有栖川沐感觉几根青筋跳得要突破皮肤了,沉声道:“奶奶,吃蛋糕。”
顾铭远抱着果汁瞅着有栖川沐笑得发颤。
等他笑完,锅里汤水也开了,顾铭远揭开锅盖,给每个人都盛了碗汤:“太阳落山好快呀,趁天黑以前,我想许愿。”
他看了一眼段炤焰,段炤焰不明所以:“许吧,不用看我。”
“队长,二十岁生日能不能许两个愿望啊?”
喻邢笑出了声:“这你问炤焰?”
顾铭远挑挑眉,站起身:“队长不说话算默认了啊,那我直接许了。”
他看了看远方橘红的太阳,又把目光移回,缓缓落在段炤焰身上,话语缓缓:“我希望,队长和喻邢的宝宝能够平平安安出生,健健康康长大。”
所有人怔了怔,顾铭远不是个深沈无私的人,这次愿望却和往日不同。
段炤焰有些动容,喻邢止了笑,看向段炤焰的侧脸,轻轻揽过他的腰。
顾铭远依次看过每个人:“第二个,我希望我们所有人,都能早日回家。”
阳光跳跃在麦穗尖端,顾铭远耳垂上的黑色耳钉折射出润泽的哑光,他的表情在话语之间变得格外认真。
此时他正笼罩在半边橙光里,仰视去看,能看见他日渐轮廓分明的下颌和线条完美的脖颈,他站在队伍面前,武装带束得规整,腰间配枪,军靴粗砺,竟让人双眼微微发起了热。
野鸟碎鸣,暮风,汤罐子。
目之所及,还有一群年轻坚定的军人。
段炤焰朝他伸出手臂,掌心向上微微倾斜:“希望一切如你所愿。”
顾铭远把手搭上去。
随后是温璨,喻邢,有栖川沐。
老太觉得好玩,牵着旺财的爪子也搭上去。
段炤焰用另一只手覆山}与-三{夕盖在旺财的爪子上:“大家都熟悉的。”
所有人用力一震,掌心下压。
有力的手臂哗啦散开,朝气蓬勃的呐喊响彻天地。
旺财叫得极欢,在麦田边缘撒开爪子奔跑,风一阵缓一阵急,它的声音时远时近。
温璨见久难进食的段炤焰竟不排斥蛋糕,感慨总算找到了能让段炤焰进补些东西的方法。
喻邢凑在段炤焰旁边非要等着崽和他玩,等了十几二十分钟也没个结果,往段炤焰腿上一躺,气闷得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段炤焰寸寸抚他的眉,低声糊弄他:“他们还小,不常动,你只是没遇到好时机。”
喻邢忽然弹起来,把一旁的温璨吓得蛋糕噎着了喉咙。
“他他……们?”
顾铭远吃得嘴角都沾了碎屑,脸颊鼓得像只松鼠,毫无帅哥包袱:“两个!”
有栖川沐正把手撑在后方,斜着身子闭着眼,细细感受最后这些光线撒在脸上的惬意,随意道:“一惊一乍什么。”
顾铭远很快想明白,寒碜他:“看来你医术不精啊?三胞胎看成双胞胎?”
有栖川沐撩起眼皮瞟他一眼,吝于回话。
这边喻邢摇了大半天的尾巴耷拉了,段炤焰的安抚工作任重道远。
顾铭远注意力全在旁边这个气人的家伙身上,奈何这家伙闭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顾铭远想打击他都没空子钻,偷瞄了他好几眼,目光又被那双腿吸引走了,他悄悄往后挪,虚着眼看有栖川沐的腿:靠,基因变异吧,我腿一点都不短,怎么他还长我一大截。
功夫老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忍不住推了顾铭远一把:“去啊。”
顾铭远抹抹嘴,坐远了些:“去什么?”
“你不就想亲你男朋友嘛?”
“哈?”
“你都看他好几回了。”
“那他好看啊我不能看看?谁要亲他那张臭嘴。”
有栖川沐睁开眼:“你的嘴似乎永远闭不上?”
顾铭远踹了他一脚,带着嫉妒的怒意,有栖川沐懒得理他却笑了笑,又忽然平下嘴角,感觉自己有些偏轨。
从前对顾铭远的厌恶不知为何已经逐渐消失,目前竟已经找不回分毫。他惯常冷漠,除了对待伤患应有的态度,算得上很不合群,可和顾铭远擡杠正在渐渐成为一种可怕的惯性。
第一次要用全身力气忍住揍人的欲/wang,第一次在作战时感受炸/弹近距离爆炸,第一次把人写进日记,第一次在巷子里被人逼着用空包弹重复试射靶子,第一次浪费纱布绑蝴蝶结,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自身的死亡,第一次打麦子,第一次毫无形象地和人干野架,第一次在黑暗里肆意大笑,第一次被人牢牢牵住手,第一次和一群人出门野餐,不带拘谨,惬意自然。
这桩桩件件的每一次,似乎都有一张面孔,死皮赖脸,语若炮弹,压着他放下了曾经的不茍言笑。
那人总喜欢没点正经地凑他很近。
“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可惜表情总像个丧尸。”
“有栖,你长这张脸有什么用!我要把你揍毁容!”
“你就不能笑一个嘛,明明这么好看。”
“早点好起来,你看看你的嘴都和你的脸一样白了。”
“其实你只露眼睛也还是很好看,要不是脾气这么臭,我肯定假戏真做娶了你。”
“花痴啊男朋友?”
男朋友……念及此,有栖川沐皱了皱眉,顾铭远好死不死又来招惹他:“男朋友,吃蛋糕。”
他拿着蛋糕放他嘴边,凑到他耳朵旁:“婆婆要我喂,张嘴完事。”
他的声音贴得很近,有栖川沐过电般一痒,刚刚那些杂乱的回忆飞快单闪过,他突然一把推开顾铭远。
顾铭远没有防备滚到草地上,窜起来像匹狼:“要打架是不是!”
有栖川沐别过头,理不清一瞬间的冲动。
喻邢见那边局势不好,急忙擡了擡手:“你们俩歇会儿行么?天天玩全武行累不累啊。”
顾铭远气呼呼地坐下:“奶奶,我和他分手行不行?你看他那样子,以后肯定会家/暴的。”
“没门,你这么黑这么胖,眼睛还小得很,和他分手了以后哪里找这么俊的,心里有没有点数!”
“????”
有栖川沐蹙眉戴上口罩,怎么又想笑,该/死/的。
顾铭远磨着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丫想笑,今晚一定要杀你个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