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13.3.519

本周情况汇总。

很久没有记录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研究所一战损失惨重,喻邢被送回了屏障,生死难料。给队长做了次产检,发现之前流产未净,还有残余组织在他体内,很容易引发感染或大出血,可是如果要做清除,剩下的两个孩子肯定保不住,我们没法擅自做决定,只能先用药物吊着。

顾铭远突发破伤风,我第一次在抢救的时候手软,险些害死他,好在他现在情况稳定下来了,明天早上也许就能摘掉氧气罩,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

来援助的是个怪人,似乎曾经和喻邢还有队长有瓜葛,顾铭远以前就在队长队里,对这些也许会有所了解,等他醒了得了解一下情况。

另外,我们在赶往医院的途中路遇了两个人,顾铭远的母亲带着嘎木冲到路上,差点被Q1的装甲车撞死。

从她口中我们得知有关尊老的一切。

那个天教部落,早已沦为研究所的前哨站,听闻丧尸病毒实际上并不是一种真正的病毒,而只是一种强行改变基因的药物,甚至具有遗传性。那条通往大漠的唯一路径,周围其实都是部落眼线,凡是被判定有可能深入大漠的人,都会兜兜转转被引到部落中,如果无法劝返,那就会被抹除。

尊老杀过人,一位探险者,他的手早就不干净了,但他实在没有办法。

早在很多年前,部落里的人就被注射过药物,基因药物的爆发时间是可以由外部掌控的,他们遭到威胁,如果放了外人进入,或者透露消息,那么所有族人都会随着研究所内丧尸的苏醒而同时苏醒,成为非人非鬼的怪物。

作为绵延百年的天教部落,他们确实是前哨的不二之选,不会有人对他们有所怀疑。一代又一代,后山的林子里早已埋了不少尸体,他们无法摆脱血脉诅咒,也早就愧对天颜。

我们到达部落所在地的前不久,嘎木不慎被蛇咬中,那是条断了一齿的尸化蛇,钉穿了嘎木的手,这才留下那个久久不褪的针眼状疤痕。嘎木差点死了,可尊老他们不敢去医院给他检查。尸化蛇的毒液似乎扰乱了他体内原本存在的基因药物,昏迷了三天三夜后他醒了,但再也无法说话。女人说,好在嘎木本就是个安静的孩子,所有失声以后没有太暴躁的举动。

至此,一切疑点都有了解释。

尊老最终受不了良心谴责,或许因为我们的身份,又或许因为顾铭远的父亲,他其实明白我们要做的事,却终归选择放了我们,我们离开后,尊老把一切都和女人交代了,他们把嘎木捆起来,给了女人一把刀,然后集体在尸化以前自尽了。

据女人说,嘎木在某天下午突发抽搐,双眼翻白,瞳孔不停地缩放,而那个时间点,恰巧是我们触发机关的时候。

可她没敢砍,也舍不得。一向乖巧的孩子,或许真的能够因祸得福,被蛇咬后,也许能扛过基因变异,所以她一直等,等了大半天,嘎木竟真的恢复了原状。

后来的事,就是她带着嘎木求生,最终拦到了我们原路返回的车队。

各种情报都已汇报给中央,现在,只希望疫苗研究能够尽快完成。

有栖川沐放下数据屏,捏了捏鼻梁,随后微微倾身趴在顾铭远床边,他真的很困了,擡手给顾铭远理了理被子,很快就睡得无知无觉。

楼下,温璨和付珏夹着段炤焰的病床相对而坐,自从前天晚上掐了一架以后,这两人简直不共戴天。

付珏的视线一直流连在段炤焰苍白的面容上,伸手想要触碰,却被温璨一掌拍开:“不许动。”

付珏挑挑眉:“你有意思吗?我又不会害他。”

“谁知道你会不会害队长。”

温璨抱臂盯着他。

付珏扬扬手,无奈道:“我真是服了,诶我说你们军医行不行啊?都这么久了人还不醒,出事了怎么办?”

温璨呛他:“我们军医不行你行啊?”

“啧,一点都不可爱。”

温璨虚起眼,本想回他一嘴,余光却见窗边的呼噜身形一晃,他蹭一下站起来冲过去,堪堪搭住他的手臂:“你怎么了?”

呼噜扶着窗沿:“没事。”

温璨叹了口气:“你太久没休息了,去躺会儿吧,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秦风和大地队长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呼噜看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到了窗外的远处。

温璨反过身靠在窗户另一边,边看着付珏的后脑勺边说:“说实话我没资格劝你什么,我自己队里也是焦头烂额的,但不眠不休……终究不是缅怀他们的办法,对现状也于事无补,如果我们剩下的人不能好好的,那可真就辜负他们了。”

呼噜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安静到房间里只剩下几个人的呼吸声。

温璨最终垂下眼睫,沉默着擡手拍了拍呼噜的肩膀,正打算把空间单独留给他,呼噜却忽然轻声开口:“其实我们队长早就想这样了。”

“什么?”

呼噜苦笑了一下,摇摇头:“你知道我们队里没了技术兵吧。”

温璨收回腿,等他的下文。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当初没有替他们去死,是我不够强壮,不够敏捷,还是不够勇敢,然后…我又想起陈哥,就是我们队里最最聪明的那个人,他……是为了队长死的。”

呼噜擡手盖住自己的脸,嗓音沙哑:“我们用了抑制剂的,可还是没能救活他,他流了太多血,都没来得及……陈哥是为所爱而死,而研究所里那个时候我……我确实也想到我的未婚夫了,我迟疑了,不想再也见不到他,不想没法和他相守,所以是…是我退缩了。”

温璨呼吸颤了颤,犹豫半晌,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不要怪自己。”

呼噜抹了抹眼睛:“我也劝自己,不要自我责怪,陈哥没了,队长每一天其实都很痛苦,对他来说,有价值的死去,比什么都来得好,可是……可是我怎么能这样想!”

他忽然蹲下抱住膝盖,这些天压抑的自责和悲痛随着身体的脆弱尽数爆发,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背脊轻轻发颤。

温璨蹲在他身边,把他揽进怀里,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听他倾诉。

呼噜哭得极度压抑,话语间像是泣血:“队长……队长对我最好了,他真的…真的特别好啊!我不想,不想让他走,不想让他走……还有秦风,秦风他还,那么年轻,他家里就他一个独子,他父母……怎…怎么受得了,他还说过,等这次结束了,大家一起去吃火锅的……为什么只有我活下来了,这不公平,不公平……”

温璨垂下头:“那小鸡呢?你这样想,有考虑过小鸡的感受吗?他也活下来了,他甚至不会开枪,他靠我们一路护着才活了下来,你觉得他不配吗?”

“没有”呼噜慌乱道:“我没有,没有这么想。”

“可是他和你是一样的啊,你们只是碰巧成为幸存者,幸运也好,凑巧也罢,这些已经无法改变了。”

温璨盘腿坐在呼噜面前,语速低缓:“你退缩过,那我们就没有过吗?我比你更害怕,我没有打过头阵,没有殿后过,我其实一直都在你们的保护圈内,我也愧疚,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强一点,再勇敢一点,这样的话,喻邢是不是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队长和铭远是不是也不会一直躺在病床上。可是……这些事情实在没有办法分出对错,我竭尽所能了,我相信你也是。我接受了自己不如他们的事实,是我练得还不够,在援救之前,我甚至没有经历过实战,这样的我冲到前面去,对战局没有任何帮助。你想想,如果当初你冲上去,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把那只丧尸拽下去吗?会不会出现无谓的牺牲?”

呼噜不语。

温璨擡手压住他的双肩:“我想你们队长一定都考虑好了,他有胜算,有把握,更重要的是,他希望我们活下去,这是他的愿望,所以,担起来吧,行吗?”

呼噜垂着头,半晌才很轻很轻地点了一下。

温璨眼眸弯了弯,松了一口气:“害,我刚刚才安慰完小鸡,再这样下去,我也可以当医疗兵了,心理方面的,不过小鸡啊至少比你好,表面还能装着笑笑,嗯虽然背地里哭得可惨了,我要不是上厕所碰巧遇到,都不知道他心思埋得这么深。”

呼噜擡起头,眼睛已经没有那么红了,他清浅呼出一口气:“谢谢你,他在哪里?是我只顾自己了,我去陪陪他。”

温璨站起身摆手:“算了吧,我怕你俩抱着哭。他在嘎木他们房间,可能在陪嘎木玩,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睡一觉,把精神养好。”

呼噜摸摸后脑勺,有点难为情。

付珏竖着耳朵听完,撑着脸懒洋洋地半趴到段炤焰旁边,眯着眼睛看段炤焰,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道:“他不愧是你手下的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