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段炤焰躺下休息后,有栖川沐和喻邢一同下楼,喻邢去组织陪护人员,有栖川沐则叫上了陈铎做准备,他为段炤焰学的不少产科知识在这种时候得派上用场,他得亲自走这一趟,而目前的赵小鸡相对陈铎来说对段炤焰的身体了解更多,所以他嘱咐赵小鸡先留下看着段炤焰,有问题及时汇报。

顾铭远下楼见大家都在忙活,有栖川沐又和陈铎在一起,他抿抿嘴走上前:“陈美人,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去趟医院,给队长生产做准备。”

顾铭远点点头,觑了有栖川沐一眼,又说:“你们两个都去?”

陈铎把箱子盖上,点了点头。

顾铭远不好在有栖川沐面前上赶着要跟着,抠抠脸:“喻熊呢?”

“刚刚出门了,你找他有事?”

顾铭远敷衍地点点头,马不停蹄地往外跑,他要让喻邢安排他去,只要喻邢下了命令,他就是名正言顺,有栖川沐要排挤他也排挤不走,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劈啪作响,结果绕一大圈也没找着人。

他趴到装甲车甲班上问正在准备武器的韩宽心:“宽心,你看见喻邢没?”

韩宽心擡头看他,往他的方向走出来:“刚刚把我们几个叫齐就急匆匆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顾铭远跺跺脚,再找不到人他们就要出发了,他转身就跑,迎面走来的于跃正在往大衣内侧别手枪,低着头没看路,险些被顾铭远撞翻,顾铭远扶稳他:“诶你是要开车了吗?”

于跃摇摇头:“胖圆才是开车的,他马上就来了,你也去?”

顾铭远见李原带着有栖川沐和陈铎也正走过来,心一横不打算找喻邢了,直接问他:就胖圆,你还有宽心和俩军医去?”

于跃默认。

顾铭远指指自己:“我替你我替你。”

于跃挑眉:“你替我?我们老大没和我说呀。”

顾铭远见有栖川沐越走越近,连忙勾着于跃的脖子往旁边走:“你不是于厉害嘛,你那么厉害当然要留下来守大本营啊,陪他们去医院多屈才啊是不是?”

于跃明显眼前一亮,但他是个遵守命令的钢铁乖宝,收下赞美,不肯办事:“那也不行,我虽然很厉害,但我得听我家老大的,老大没说要换人,诶我告诉你你别随便跟着啊,我们就那么几个人,多走一个这里就多一分危险。”

顾铭远也是懂这个道理才不敢乱来,可是他不能容忍有栖川沐和陈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待在一起,他越想越急,这两个人天天靠得那么近,万一他们亲在一起……靠,这种想法是怎么蹦出来的,他想扇自己。

好在没过多久,喻邢又出现了,章宁远远地跟在他身后,面上全是忧虑,顾铭远一个箭步冲上去:“喻熊啊你让我替于跃吧,那小子死脑筋啊!”

喻邢皱了皱眉,过了几秒才说:“你去干什么?”

顾铭远见他脸色不好,放缓了语气:“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喻邢不想让他看出端倪,干脆朝于跃说:“于厉害,让铭远替你,你回来。”

顾铭远想走,又放心不下,狐疑道:“你…”

喻邢拍拍他的背,催他走:“我能有什么事啊,别磨蹭了,要去就快去,诶那边的,大家注意安全,早去早回啊!”

顾铭远上了车,装甲车的轮子抓着地面发出嗡响,于跃跑去为他们开铁门。

喻邢低下头身体一晃,章宁跑上前搀扶他:“喻队你还痛吗?小心点小心点,我扶你去后院歇歇吧,那里人少。”

喻邢头晕得想吐,他内心是不想麻烦章宁的,但他实在没什么力气,跟着他慢慢挪到了后院角落,屈膝坐在地上,章宁额上都急出了一脑门汗,但一直安安静静的,虽然年轻,但他却是个有分寸的,他知道喻邢想要保密。

刚刚他在厕所看见喻邢的时候,喻邢正斜靠在里间的墙边捂着头缩成一团,显然疼得很剧烈,见他靠近,本能地要求他保持距离,但请求他暂时守着门口别让人靠近。

喻邢逐渐从头晕眼花里缓过来,轻轻抓住了章宁给他擦汗和揉太阳xue的手腕,他没说什么,只是力度不轻不重但却坚决地挪开了他的手,这个简单动作里的拒绝意味隐晦也明显,章宁不可能不懂。

他慌忙低下头掩盖掉眼里的失落,他很明白自己不能靠喻邢太近,只是他一时没忍住,此刻他不仅难过,还很愧疚,恨自己管不住对喻邢疯狂滋长的好感。段炤焰曾经对自己那样温厚宽容,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做这种事。

喻邢对他的心思明明白白,章宁自以为遮掩得足够好的偶尔关心与体贴,还有总是悄悄黏在他身上的视线,在他这里都化作一份有形的年轻男孩子的青涩喜欢。

所以他很欣慰章宁知进退,毕竟他不想出言伤人。

喻邢拍拍他的肩膀,笑笑:“我没事了,谢谢你,但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章宁鼓起勇气正视他:“可是你不治吗?”

喻邢点点脑袋:“老毛病,过段时间自己就好了。”

章宁才不信他,可是他又不能反驳什么,只能不太赞同地别过脸:“那你自己多注意。”

“得嘞,早饭吃了没?”

章宁摇摇头:“刚……刚做好。”

喻邢手掌一撑地面站起来,拉起章宁后放开他的手:“那回去吧,一起吃个饭。”

另一边,装甲车正在赶往离这里最近的一家医院,说是最近,其实单程也有三十多公里。

李原在前舱,后舱四个各怀心思的人谁也没主动说话,气氛很僵,顾铭远本来是瞪着对面的空位,顺便用余光猛瞧羽曦犊+。有栖川沐的动静,可是他瞪着瞪着就困了,车开得稳稳当当,车里又安静,他起得晚没吃早餐,没有理由不困。

韩宽心一直在观察他的动静,很自然地揽过他:“靠着我睡一下,到了叫你。”

顾铭远看到有栖川沐似乎偏了偏头,无意识僵住了脊背,他低头看了一眼韩宽心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忽然就想到了能让有栖川沐发毛的方法,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太愿意韩宽心在有栖川沐面前这样对他,但他知道这样能让有栖川沐心里不高兴,有栖川沐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于是他往韩宽心肩上一倒,陈铎看了他们一眼,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顾铭远接触到了陈铎的视线,心里倒是没什么波澜,闭上眼后反而尝出些不一样的滋味来,为什么陈铎看他的时候他不会紧张呢……那如果他看着陈铎和他一样靠在有栖川沐肩膀上,他会不会…不行,压根不能想!想想就浑身不爽!

于是顾铭远干着气人的事,自己还把自己气了一路。

目的地到了以后,几个人都自动切换回作战模式,呈防卫三角队形进入医院,可是当他们到达目标楼层,眼前是一片狼藉,大部分检查仪器都遭到了外力损坏,变形扭曲,插管断裂,满地满墙都是喷溅的褐色血迹,还有已经腐烂得看不出形状的尸骨,还能勉强运作的仪器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所有人脸色都变得很差。

他们一无所获,只能转移目标前往化验室,找到了血液样本,血液配型结果出来以后他们正准备去看看血袋的保存情况,一只丧尸忽然从检测台底部冲了出来,它的动作迅猛至极,明显是有技巧地蛰伏了很久,甚至没有触发他们随身携带的探测仪。

顾铭远这个时候走在最前面,回头的时候刚巧看到有栖川沐抱着陈铎在地上滚了两圈,没躲开,被丧尸轰然掀翻撞上墙壁,有栖川沐护着身子骨相对弱小的陈铎,差点被撞得呕出一口血,颤抖着擡手开的一枪还被智化的丧尸避开了,丧尸看准了他们队伍里武力值最弱的陈铎,本就想拿他开刀,只可惜被有栖川沐截住,肩膀不慎中弹以后它变得狂躁,躲避子弹的同时攻势变得更猛。

有栖川沐把陈铎挡在后方,开了几枪都被丧尸挡去,他们被丧尸挤向东南方的角落,躲避空间逐渐被压缩为零,后面的人一时不敢随意开枪,丧尸太灵活,稍有不慎可能子弹打中的就是有栖川沐,顾铭远眼睁睁看着丧尸照着有栖川沐的胸膛挥了一爪,那半秒钟被无限延长,指爪扎进军大衣里,狠狠勾破了大衣表面,棉线渐次翻卷,破出一道大口子。

顾铭远只觉得浑身的血瞬间倒涌,头皮发麻,不管不顾地要往上冲,有栖川沐在这时找准机会踹了丧尸一脚,李原暴喝一声撞开了顾铭远。

“都离远点,老子弄死这丫的!”

他们几个从屏障里出来的人,都亲眼见识过喻邢奇迹般的愈合能力,而他又和喻邢躺在同一间实验室里,或许会对丧尸病毒有同样的免疫力,如果杀死这只智化的混账需要冒近身搏击的险,他显然最合适。

好在一番打斗并没有耗时多久,只要敢于近身,其实就很容易把枪口怼在丧尸的胸膛打,队员们把李原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破天荒地发现这是个十足的幸运儿——没有擦伤意味着没有感染风险。

有栖川沐扶起陈铎,陈铎被他撞到在地的时候受了点皮肉伤,手臂也有点红肿,好在人没事,可顾铭远的状态反而和他们相去甚远,他死死盯着有栖川沐胸前的裂口,指尖冰凉。

有栖川沐为了陈铎,就那么愿意付出吗!有栖川沐是不是…是不是对陈铎……如果有栖川沐在这里被感染了,那他…那他要怎么办?他杀多少只丧尸都不能把有栖川沐换回来!他会疯掉的!

“铭远,铭远?”

顾铭远转过头,显出一双茫然空洞的眼。

韩宽心拍他的背:“怎么了你,刚刚我们说话你听见没?”

“啊……说,说什么了?”

有栖川沐偏头看了他一眼,抹开嘴角的血,皱眉道:“不在状态就不要跟出来。”

他还心有余悸,腿都在发软,看着顾铭远往自己这边冲的时候他恨不得拿枪对着那不老实的腿来几下,先把人整趴下再说,顾铭远虽然矫健,但实在算不上健硕,力气连自己都比不过,上赶着要送死吗!

顾铭远闻言腾一下站起来,眼底猩红,上前揪起他的领子,恶狠狠地阴着力:“你ta妈能不能闭嘴!”

老子吓得要命就怕你死了,你就是这样对老子的?!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打起来,韩宽心和李原赶紧上前拉架,陈铎扯了扯有栖川沐的袖子:“找血袋要紧,队长随时会需要的。”

有栖川沐低头看他一眼,沉默着点了头。

顾铭远看着陈铎拉在有栖川沐袖子上的手,心底一片刺痛,有栖川沐那么护着陈铎,对陈铎那么温柔,那他算什么!是了……他算什么啊……就连想要救他,担心他,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咋咋呼呼的欠考虑,派不上用场的无理取闹。

顾铭远咬紧牙,眼热得要命,他一刻也不想和他们在同一个房间里待下去,转身就往外走,冷硬地掩饰自己的失态:“走啊,不是要去拿血袋吗,就在这层,要去还不快点。”

韩宽心狠狠瞪了有栖川沐一眼,尾随着顾铭远出门,李原搓头,想不明白这几个人闹什么,他一人毫发无损地解决了一只大丧尸也没人表扬他,太没劲了,他决定回去和他老大好好说说,让老大夸夸他。

气氛从一开始车上的僵硬变成了现在的诡异,很快,更让人沮丧的事情也出现了,呈现在眼前的血袋贮藏区早已没有了原本的低温功能,血袋不少,只是早就已经变质,没有丝毫价值。

他们变得更沉默。

这是这块偏远地区唯一的一家大型医院,如果这里没有,他们只能跋涉更远,前往一百五十多公里开外的中心医院。

这是一项很耗油的任务,关键是他们不一定耗得起。屏障里带出来的油是有限的,经过跋涉已经消耗了一小半,如果段炤焰的生产真引来大批丧尸进攻,那他们在武器耗尽之前就必须撤退,且不说六台装甲车同时发动要消耗多少油,就算他们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态度,这六台装甲车也很难装得下所有人。

处境实在艰难。

他们正焦头烂额,大本营的呼叫突然打过来了:“胖圆,你们还在医院吗?”

李原皱起眉:“怎么了?慌什么?”

禾劲松看了眼旁边忙碌的赵小鸡:“喻邢晕过去了,无缘无故的,小鸡一直查不出原因,你们最好先回来一趟。”

几人脸色一变,匆匆往楼下赶。

回程的路上有栖川沐给陈铎上药,顾铭远抱着臂胡思乱想,心底的煎熬快要把他由内到外烤焦,他一边担心喻邢,一边无数次想要冲上去把对面两个人拉开,可是他找不到理由。

给战友上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被上药的人喜欢给他上药的那个人,那在他眼里就怎么看都不是一回事了。

艹,有栖川沐就不能看他一眼??合着他现在在有栖川沐面前就是团没有颜色的气体,远近看不见,共处一室还嫌臭!艹。

顾铭远理不清自己的情绪,怒火和压抑的奇怪情绪不断膨胀,随时处在爆炸的边缘,就这样回到了大本营。

禾劲松等在门前为他们开门,拉着有栖川沐和陈铎就往里面走,陈铎已经在路上和有栖川沐交代了喻邢之前有过的症状,几人说着话进了房间,章宁正蹲在床前给喻邢擦汗,他的眼睫毛湿漉漉的,明显哭过,喻邢躺在床上毫无动静,除了一直在出汗,面上反而是很平静的样子。

赵小鸡把已经检测过的数据报给了有栖川沐,有栖川沐和陈铎配合展开了其他工作,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查出来。

喻邢一睡不醒,时间转眼就到傍晚,几个人忙里忙外饥肠辘辘,顾铭远一直在一旁静静看着,看有栖川沐和陈铎有多默契,看陈铎低声让有栖川沐去歇歇吃口饭,看有栖川沐偏头和陈铎小声交谈。

顾铭远一步一步往前踏,终于走到爆发的悬崖线。

眼看着喻邢已经没有继续出虚汗了,顾铭远要把有栖川沐从这里带走:“你跟我过来。”

他的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带着很重的力度,不给人一点反驳的余地。

没等有栖川沐做出反应,他转身开了门,有栖川沐和陈铎对视了一眼,陈铎有些难过地偏开头,同时拍了拍有栖川沐的背。

他不愿意回头看,是他自己选择了助有栖川沐一臂之力,也是他自己选择了斩断心中对有栖川沐的向往和爱意,已经没有后悔的可能了。

有栖川沐跟着顾铭远回到他们的房间,顾铭远站在房间中央,背影显得冷峻,被夕阳镶嵌得孤寂,他干哑道:“关门。”

有栖川沐擡手落锁。

顾铭远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把怯懦和不安埋得严严实实,问出积压已久的话:“你是不是喜欢他。”

“谁?”

顾铭远攥紧掌心,紧得手都在抖,他已经失控了,明明不敢听有栖川沐回答,却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决心:“你自己知道,是,还是不是?”

很长一段时间,顾铭远都没有听到回音,他甚至怀疑有栖川沐已经离开了。

他垂下头,鼻头一酸。

“顾铭远,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句话如同破开网布的银针,在顾铭远迷蒙的眼前强硬而密集地扎出孔洞,他紧紧闭上眼,彻底失去回头看一眼的勇气。

喜欢这两个字,他对段炤焰说过,对陈铎也说过,可是段炤焰没给予回应,陈铎选择了拒绝,印象中,他还喜欢过他的父亲,后来父亲再也没回家,喜欢过他的母亲,而母亲抛弃了他十年。

他知道喻邢比他更配得上段炤焰,他听信陈铎喜欢女性的解释,他的父亲不是故意离开他,他的母亲有苦衷,所以他安慰自己,不是自己的错。

可是这种名为喜欢的感情,经久蒙灰,洗褪铅华,早就不是他敢轻易拿起的东西,他总是轻巧地说出这两个字,是因为他并不如外表表现的那样愈挫愈勇,没心没肺,他渴望得到回应,但他特别害怕,被当做是玩笑,总好过被严正拒绝,至少他还可以以一种体面的姿态去面对。

但是他发现自己无可救药了,从有栖川沐问出那一句话的时候,他连气息都乱了,仿若被抛进深海,没有人给他伸出援手,他想张嘴,可是胸腔压迫得厉害,但他如果不张嘴,缺氧会让他溺毙。

他已经不习惯离开有栖川沐太久,他想在每个早晨第一眼看见有栖川沐在他身边,他能静静看着有栖川沐很久很久,哪怕有栖川沐一句话也不和他说,他喜欢有栖川沐的一切,从头到脚,一切,包括那张总是不饶人的嘴,包括那两道总是不耐烦要皱起的眉,他喜欢有栖川沐生动的样子,他今天甚至愿意为他豁出命,如果有需要,以后也会。

明知道有栖川沐从一开始就讨厌他,明知道有栖川沐应该是喜欢陈铎的,但他竟然是真的,真的想要再小心擦亮自己一颗许久不示人的心,捧到他面前,哪怕前方等待他的是可以预见的自取其辱,他也想要为有栖川沐努力一次。

有栖川沐怎么能对他这么残忍,就算他点头又怎样,有栖川沐还是会告诉他,他的心上人,是陈铎。

顾铭远一直不说话,有栖川沐就一直站在那里。

顾铭远抹抹眼睛,拼命咽唾沫:“你走吧,当我没问过你。”

有栖川沐终于沉下声,眼神锁住顾铭远,几乎是碾压性地逼迫着他:“但我要问。顾铭远,你是不是喜”

“是!我t喜欢你!你高兴了吗?!你不是最嫌弃我吗,现在可以羞辱我了,告诉我你喜欢陈铎,你说啊!反正我喜欢的人都不会喜欢我,我早就习惯了!”

顾铭远拼命擦眼泪,怎么都擦不干净,他面子丢光了,有栖川沐还戳在身后,看热闹似的不表态也不动,他气急败坏地转身推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推他:“你滚出去!!!!”

有栖川沐擡起手,顾铭远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还想打我?!我t唔”

顾铭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有栖川沐在吻他,力度霸道,唇齿深情,他绕不清楚情况,直觉事态发展偏离了他的预估,拼命要推开有栖川沐,可是有栖川沐刚刚擡起的手顺着他的腰线滑下,扣住他的身体想要把他往旁边的墙上带。

顾铭远死活不松口,这算什么?什么也不说就强吻!简直是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他气急败坏地擡腿就顶,有栖川沐早有防备,后跳一让,扯过他的领子又搂紧了他,顾铭远气得都不记得鼻子能呼吸了,憋得面红耳赤,抽出一只手死命捏有栖川沐的脸,含糊地吼:“我…操……你”

妈字还没说出来,有栖川沐红着半边脸松开他,戏谑一笑:“说反了。”

顾铭远浑身一震,还没破口大骂,又被有栖川沐吻住了,边吻还边掐他下巴:“你倒是松松嘴…”

顾铭远被掐得脸色发白,不敢说话,他怕有栖川沐趁机把舌头钻进去,只能拼命瞪他,表达自己要咬死他的冲动。

两个人磕磕绊绊地较着劲,顾铭远眼睫毛上的泪水都糊到了有栖川沐脸上,他蹦跶了半天,最终爆发了,不遗余力地推开有栖川沐,差点把他推个屁股蹲。

有栖川沐弯腰撑着膝盖大喘气,他没想到和话痨接个吻是件这么耗费体力的事情。

顾铭远指着他发抖:“你a蛋把口水糊我嘴上了!”

有栖川沐弯腰笑:“你嘴里没口水啊?”

顾铭远胡乱擦嘴,原地跳脚:“亲嘴你伸什么舌头啊你恶不恶心!”

有栖川沐挑眉:“顾铭远你多大了,你t柏拉图啊?”

顾铭远气得团团转:“有栖川沐你亲我干什么!我允许了吗?!你不准亲!”

有栖川沐笑得停不下来,坐到地上:“因为你说你喜欢我啊。”

顾铭远也气喘吁吁,脸红脖子粗,跑到他前面打他的头:“那陈铎也喜欢你,你是不是也亲他!!”

有栖川沐顺势一拉,把他抱在怀里压到地上,用合适的力度压住他的手脚,缓慢地凑上前抵着他的额头:“我只亲我喜欢的人。”

顾铭远僵住了,就像一只在黑暗里偷东西吃的金丝熊忽然看见光,一动也不敢动。

有栖川沐确实漂亮得像道绮丽的光,那对透亮又深厚的瞳仁镶嵌在瓷白的完美皮囊里,这样的深情他遭不住。

有栖川沐完全没有冷美人的人设自觉,也不知道自己随便和顾铭远对视一眼就已经把人迷得七荤八素,他只是边吻他的眼边骂他:“接吻都不知道闭眼睛,一点也没感觉,你太蠢了。”

顾铭远还是不动,只是睫毛止不住地颤动。

有栖川沐催他:“闭上眼,我现在可以亲你了吗?”

顾铭远转了转玻璃一样净澈的眼珠子,盯着有栖川沐看:“可是我……我想看你。”

有栖川沐偏头,发丝蹭过顾铭远的鬓角:“你就只喜欢我这张脸?”

顾铭远赶紧闭上眼:“都……都喜欢,但最喜欢脸。”

“啧。”有栖川沐凑近了,语气带着不满:“我好看还是陈铎好看?”

顾铭远皱起眉,回过味来:“所以……你和陈铎演戏给我看呢?嗯?”

有栖川沐不回答,照着他的嘴啃,顾铭远看出了他嘴角得逞的狡黠笑意,气得要死要活。

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又打成了一团,这事儿有栖川沐不在理,任顾铭远打了几拳发泄,可顾铭远还是不满意,拼命翻身,想骑到有栖川沐身上去,两个人抱在一起滚了满屋,衣衫不整,有栖川沐早上被撞肿了背,被顾铭远打得嘶声抽气,抓住他的手:“够了,我还有伤,你这叫喜欢?”

顾铭远哼了声:“你就是只狐貍,欠打。”

有栖川沐捏捏他的脸:“我是狐貍那你就是蜜蜂,我告诉你,你现在是我的,以后也是我的,别让我看见你再去招惹其他人,懂?”

顾铭远嗤笑:“那你能保证吗?”

有栖川沐咬了咬他的下唇:“你不能保证,我能打断你的腿,我不能保证,你只能给我挠痒。”

顾铭远当即一脚踹上他的侧腰,把有栖川沐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拎住有栖川沐的衣襟:“如果我有枪,我能把你打个对穿。”

有栖川沐用指尖在他脸上划了几道,面无表情:“看看我的左手。”

顾铭远懵懵地擡起头,发现有栖川沐顺走了他的枪。

有栖川沐似笑非笑:“服吗?蠢货。”

顾铭远趴到他身上,不想较劲了:“我能保证。”

有栖川沐把枪塞回他腰间,摸他的背:“你不能也得能。”

顾铭远被他摸得舒服极了,眯起眼很餍足,打了个哭嗝:“放心吧,因为没有比你更好看的花了。”

有栖川沐最烦顾铭远句句离不开外貌的作风,翻身重新把顾铭远压在r/>

顾铭远挣扎起来,死活不肯老老实实接吻:“你有病啊,我喜……喜欢你……你还不让我看……看了?”

有栖川沐被他挣扎得烦透了,擡起头,满眼怒气:“你就不能让我好好亲一下??”

顾铭远不甘示弱:“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看你几下??”

有栖川沐抡起拳头吓唬他,把顾铭远吓得缩成了刺猬:“我反悔,我不喜欢你了你太暴力了!”

有栖川沐看着他,安静了很久,他在想,顾铭远的手指尖怎么总是这么粉粉的,下巴白嫩得能掐出水来,浑身上下哪儿来的这么多柔韧的活力和精致,他还在想,长得这么水灵的这个人形猴子被扒光了会不会吱哇乱叫连哭带闹,毕竟是个连接吻都不懂的家伙,想想还真是……有些按捺不住。

他在二十四年的人生里难得感觉到了几丝窘迫,忽然爬起来往外走:“得了吧,你敢想别人,我打断你的腿。”

顾铭远追上去拉住他:“别走啊别走啊。”

有栖川沐回过头,眼底有点红:“你要不想被我就地正法,就老实点。”

顾铭远不明就里,似懂非懂地放开他,想了想,又上前几步,眼里藏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哦,那……你晚上回房睡吗?”

有栖川沐匆匆点头,加快脚步打算离开:“我得去看看喻邢,你干点正事别那么恋爱脑。”

顾铭远眯起眼,上前把有栖川沐推了个趔趄:“你才恋爱脑。”

有栖川沐对他幼稚的行为感到头疼,但心里又喜欢得不行,现在是傍晚,可天知道他比顾铭远还期待晚上,他默默等待了那么久,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搂着顾铭远睡个安稳觉了。

喻邢的昏迷虽然是个谜团,但生命体征各项正常,三个军医定了轮班时间表,分别轮守段炤焰和喻邢,有栖川沐的班排在后半夜,他在卫生间草草洗漱完毕,开门进房的时候见床上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顾铭远老老实实坐在床边上,显得很紧张,要是在头上加个红盖头,他差不多拾掇拾掇可以嫁人了。

有栖川沐忍俊不禁:“你干嘛呢,瞧你那小媳妇儿样。”

顾铭远瞅他一样眼,故作镇定:“没干嘛啊,吃饱了想坐着。”

有栖川沐哦了一声,没了下文,和往常一样脱衣服脱鞋脱裤子,顾铭远悄悄看他弯腰时挺拔的背脊弓出的优美弧线,看他修长有力的手臂,看他极富张力的胸膛和腰腹,在无数次喟叹此人的魅力以后,悲哀地发现自己毫无胜算。

有栖川沐钻进被子里,拍了拍旁边:“还不睡?后半夜轮班呢。”

顾铭远窸窸窣窣地打算脱衣服,忽然回过头:“你别看。”

有栖川沐噗嗤一声笑了:“你还怕我看,你怕我现在吃了你吗?”

顾铭远觉得自己想砍人。

有栖川沐扑上去,拉起他的t恤把手滑进去,在他胸前腹上一顿乱摸,逗他:“我检查检查,身材不错啊,你害羞什么。”

顾铭远推开有栖川沐:“滚你丫,别骚扰我。”

有栖川沐收回手,抱臂看着他,顾铭远拿他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脱,其实这么冷的天也不至于脱到露出皮肤来,但他就是不想让有栖川沐盯着。

有栖川沐把他拉进被窝里,把俩人的大衣叠在一起盖上,和顾铭远面对面躺着:“以后我的大衣都给你盖。”

顾铭远愣了好久,有些局促地扯了扯身上的被子:“我们算是……在处对象哦?”

有栖川沐揽过他的头,低声道:“不然呢?”

顾铭远感觉在黑夜里听有栖川沐这个低音炮在耳边嗡嗡嗡简直尾椎骨发麻,酥得他浑身痒,他不由自主地钻到有栖川沐怀里,把头搭在有栖川沐的颈窝上:“那个啥……我们就是睡觉哦,不干别的?”

有栖川沐拍拍他的脑瓜子:“想什么呢,好好睡个觉。”

有栖川沐这样反倒显得顾铭远上赶着要做那档子事了,可他明明只是想破了脑袋才想明白为什么下午有栖川沐会匆匆离开,他想让有栖川沐高兴,结果还被有栖川沐当成是自己欲求不满了,想想就生气。

他一生气就口不择言:“我不在

有栖川沐脸上又出现了看智zhang的无奈眼神:“你不如做梦。”

顾铭远二话不说拳头解决,有栖川沐把他压制得死死的:“相信我,梦里什么都有。”

顾铭远听见了自己耳朵都在冒着火气的声音。

有栖川沐不想把他逼得太紧,何况他现在是真的只想好好抱着顾铭远睡一觉,于是柔了声:“别闹了,好好休息,我们来日方长。”

一句来日方长,抚平了顾铭远心里所有的不安。

他对这份感情意识得太晚,直到现在,他才有一种和有栖川沐建立了一种特殊情感联结的实感,这让他觉得不真实,他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经历,他害怕有栖川沐只是一时兴起,或者是出于不好意思让他伤心才答应的,一旦他开始了喜欢,他就发现自己浑身是缺点,他刚刚坐在床边把自己从上到下批斗了个遍,忽然很怕有栖川沐进门后要反悔。

可是有栖川沐似乎是认真的,虽然只是一句话的分量,但顾铭远想要当真。

有栖川沐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我说了,以后我的大衣都给你盖,安心睡吧。”

顾铭远蜷了蜷身子,擡手抱住了有栖川沐的腰:“你这只狐貍,那天晚上是不是还偷听我讲话了?”

有栖川沐勾了勾嘴角:“你说是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