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29：飞鸟

阙知偷偷地透过镜子去看陈见涯，他正闲散地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手机上敲打着什么字，发丝微曲着，露出一张浓艳昳丽的脸，而他刚好察觉到什么，擡起头，同样透过镜子直直地望了过来。

阙知马上如同触电般地收回了目光。

zoe在他身旁挥舞着手里的剪子，咔嚓咔嚓和唰唰唰的声音响个不断，又抻着头发，一卷卷地裹上烫发的卷筒，等待总是漫长，陈见涯看阙知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样子很呆，也很乖。

而后又再一次地精修，剪掉的头发随着披布抖落，零零碎碎地散在地上。

镜子很大，造型间的每个角落一览无余，再加上强烈的光线，照出来的模样令他感到陌生。

阙知不知道是否在这一刻起，真正意味着新生。

改头换面，脱胎换骨。

陈见涯收起手机自然地走过来，先在他的头上摸了一把，zoe大叫道：“不要破坏我刚做好的造型啊！”

陈见涯没理会他，俯身对着镜子里的阙知说：“好看。”

那像是另一个人了，头发卷翘着刚好露出漂亮的眉眼，还有不被遮挡的雀斑和眼下的小痣，阙知抿唇，自己都有些不敢认。

“走吧，”陈见涯等他起身，跟zoe说，“过几天有专访，到时候再见。”

zoe站直，一边收拾一边说：“那到时候等你哦。”

阙知有些尴尬地跟在陈见涯身后上了电梯，陈见涯没说什么话，只是好像在握着衣兜里的烟盒，阙知看着电梯倒影中的自己，有些不适应地想去遮住下半张脸，低头微微缩进高领毛衣中，就这样回到了六十六楼。

电梯缓停，陈见涯大步迈出去，几乎没有迟疑地点了一根烟，他往落地窗前走，问道：“你还要我等多久？”

“等、等什么？”阙知不明白他的意思。

陈见涯晦暗的眸色重新落在他身上，他叼着烟，说：“我再给你一周，等你写完歌真正加入深海乐队，我倒是很想听听，为什么当时丢下我走了，怎么也联系不到。”

“我、那……”阙知站得有一些距离，他用力地摇了摇头。

“这一周，我可以不提这件事，”陈见涯掐了烟，将烟盒里弹出来的另一只烟顶回去，“你最好想清楚你的理由。”

阙知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说：“我、我只是想离开了……”

“你觉得这种理由我会相信？”陈见涯挑眉，“想要离开但又跑到深海乐队……”

“是怕我逮不到你，自己送上门吗？”

他走近一步，气息萦绕在阙知颈间：“阙知。”

真像一只鸟。

从他窗口飞进来，喂了几天跑掉，又再一次突兀地闯入他的领地，这回看起来更瑟瑟发抖了，但他又没有欺负他。

看着眼前人说不出话，陈见涯也只好无奈地放过他——这毕竟是他的领地，阙知再想飞是飞不出去的，不急一时。

“一周，不能再多了。”陈见涯揉乱他的头发，转身去排练室拿东西。

阙知靠在落地窗旁的墙壁上，很缓慢地松了口气，将窗户打开了一个缝隙。

冷风从外吹进来，那是一种冷热的冲击，他咬着唇，让混乱的大脑冷却下来，风吹过他的前额，那里已经没有能够遮挡视线的碎发，他看一切都变得更加清晰。

“你要我送你回去吗？”陈见涯在电梯旁站着，手里拿着车钥匙，“我开了车。”

阙知受惊了般仓皇地摇了摇头，逃进了排练室。

陈见涯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还是觉得自己给的一周太久了，要是能说清，他立刻想要知道答案，但很明显阙知现在的状态是逃避。

“喂。”对面也是很冷淡的语气。

“大概二十分钟，我到酒店，”陈见涯通知道，“把容乐溪和章沉叫来开会，新歌。”

顾川应了一声，问：“那一位呢？”

“我今天带他做了造型，让他先回去了。”

“？”顾川捏了捏眉心，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看不出来？”陈见涯反问道，“我以为第一眼你就很清楚。”

“没想到你上心到这种地步，”顾川冷言冷语地刺道，“是谁说队内恋爱狗都不谈？”

“是他自己跑进队里，我有什么办法。”陈见涯心情终于是松快了些，打着方向盘，语气隐隐有些笑意。

“你打算？”顾川问。

“跟经理人报备一下，好处理之后的舆情，”陈见涯说着，“他我不会放走的。”

“……”顾川本想说点什么，又想到阙知年纪比陈见涯还要大两岁，再想到自己当年和容乐溪十八岁就厮混在一起，更没立场，只忠告道，“别太过头了。”

“什么叫过头，”陈见涯说，“前几天和我上床最后跑了的也是他。”

顾川更显得沉默。

“就是他，顾川，你懂我什么意思。”陈见涯开到酒店停车场，从副驾驶拿了外套搭在臂弯处。

顾川站在不远，握着手机看过来，烟头处的火光传来灼热的温度，两人一同往电梯走。

“我不敢懂你什么意思。”顾川递给他一根烟，“闹到最后收不了场，你来解决？”

“他不会，”陈见涯在明灭的打火机处点燃了烟，“有点小脾气，遇到大事一声不吭。”

“你也才和他相处没多久，”顾川手指轻轻点动烟尾，“怎么看得出他是什么人？”

陈见涯已经是第二支烟了，他的神情有些松散，手臂撑在电梯扶手处：“我不懂人，也懂音乐，他的歌是那样的。”

顾川在阙知的每一场面试都出现了，从一开始就认为对方合适，也是觉得，那样的歌是适合深海的。

他默了默，最后说：“那你现在是？”

“没名没分，”陈见涯也不是很在乎地随口说道，“我不知道他前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还不愿意告诉我。”

顾川想起关于QAz的事，没说话。

“看你这样子，你知道？”陈见涯瞥来一眼，“你上午带他谈的什么私事，家庭不睦？经济困难？”

顾川摇头：“其他的，我答应他保密。”

“容乐溪和章沉也都知道？”

“大概吧。”顾川含糊不清，毕竟容乐溪和章沉也都参与了后一场的面试，是陈见涯自己没来。

“算你们几个人合伙排挤我吗？”陈见涯看着他，“我总要知道的。”

“那你自己问他。”顾川没松口。

“……要你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