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4章 章54:续篇
吃完饭后陈见涯继续去创作《囚于光火》的续篇,上一次讨论的时候阙知不在,故而他问:“你觉得在争吵中的两个人,是沉默的那个人内心戏更多,还是开口的那个人情绪更激烈?”
阙知还坐在桌前吃那份小甜品,他慢吞吞地问:“是想听我的看法吗?”
陈见涯挑眉:“对,你可以直接说。”
“我、我觉得这两者应该没有什么可比较,”阙知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只是每个人的视角不同,如果你的视角是沉默的人,那当然要凸显沉默的人他的内心戏。”
反之亦然。
陈见涯拿着吉他盘腿坐在他身边,弹奏了一段旋律,音乐流畅自如地在手中玩转,阙知又忍不住去盯他拿着拨片的手,很灵活,也很轻快。
“这一段你觉得是谁?”陈见涯问。
阙知说:“沉默的人,好像能听得出他的阻塞和难言,在这段旋律里只是他个人的倾诉和表达,没有碰撞感。”
“我们之前一起弹唱了《沉默的门》,你的那首歌,”陈见涯看向他,“我想问在那首歌里的主角他想要表达什么?”
阙知讶然,问:“我、我的那首歌?”
“他们都很沉默,所以我想是有共性的,”陈见涯的头发微垂,难得一见地用毫无侵略性的温和的神情注视着他,“你不想告诉我吗?”
阙知抿了抿嘴,顶着那样的目光他根本无法拒绝,更何况是陈见涯这样漂亮的脸,他说:“是一个想爱但不敢爱的人,不断地在向自己拷问,他敲的门也是自己的心门。”
陈见涯若有所思:“开门的人是谁?”
“他自己。”阙知答。
陈见涯将手中的那枚拨片放在桌上,状若无意地继续问道:“爱本就有愧是愧什么,谁又在怪罪?”
阙知这下知道陈见涯是故意这么问的,分明是很明显的歌词,刚刚也讲了这首歌的大意,他却还要深究,那深究的就不是这首歌,而是他。
他垂下眸,低低地说:“爱的时候总是会觉得自己不配,怪罪的也是自己。”
陈见涯静静地看向他,伸手去摸他的头发。
“所以这首歌里,只有一个人吗?”他问。
阙知点头:“嗯,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
陈见涯拿起拨片,又弹了一段旋律,这段旋律和之前给阙知听到的旋律是有区别的,他问:“现在呢?”
阙知说:“感觉有矛盾和冲突,是两个人之间的交互。”
陈见涯继续弹下去,阙知坐在他身旁听着,将旋律牢牢地记在心里,由衷地说:“弹得很好。”
陈见涯被他逗笑了,说:“这首是囚于光火的续篇,是两个人之间的故事,一开始我有问过队里的其他人怎么看,包括我也觉得用沉默的人的视角去写整首歌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总觉得少了什么。”
阙知明白了,他说:“现在这样就很好。”
陈见涯把一份写好的手稿放在他面前,说:“贝斯的谱子,我想先请你帮我弹,你主要负责的是沉默的那一部分,但我想要你能在后半段弹出冲突,以及在意向上表现出沉默的人终于开口的这一转折。”阙知拿过谱子看,他问:“开口会说什么呢?”
陈见涯微微笑着看他,回问道:“你会说什么呢?”
阙知收起他的手稿,小心翼翼地将右下角的水母也一并折好,说:“我不知道,或许有很多种可能,抗拒、不满、沮丧、愤怒,还是都有?”
“我觉得都不是,”陈见涯说,“你去拿琴,过来和我合奏。”
阙知起身去拿琴,毕竟住在对门,来回没有超过一分钟,等他回来的时候看到陈见涯在桌上放了一套录音设备,他说:“录下来方便回放。”
阙知没有多想就同意了,陈见涯要求录制也不止这一次两次,从他到深海乐队的时候陈见涯就开始提出要录制了,所以这次也一样。
他将谱架放好,背好贝斯试着弹了几个音,而后快速地熟悉乐谱,陈见涯调试好录音设备,背着吉他走过来。
“好了吗?”陈见涯问。
“嗯。”阙知应道。
酒店房间里不如排练室有灯光,音响设备的效果也是普通,只是磨合一下这首歌而已,陈见涯的吉他声响起,他的目光还牢牢地落在阙知的身上,这一次弹奏和之前两次又不太一样了,阙知想着,不知道是不是更用力,更有情绪?
他跟着进了节奏,贝斯的声音本就沉,因而那个沉默的角色也更适合。
没有歌词,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回地弹奏着,阙知感觉自己在追着陈见涯的节奏,又觉得有时陈见涯在放慢节奏等他,于此同时他也在思考,开口的转折是什么时候?
陈见涯的吉他声忽然进入一段高潮,紧接着是递进的情绪变化,他听得出陈见涯好像要说什么,歌中还有一个人也正要说什么。
大概是这里。
阙知连忙跟上了,但他仍然觉得迷茫,因为他不清楚自己所要表达的,只是忽然想起了陈见涯说想要拍摄《囚于光火》短片的那双眼睛。
也许那双眼睛能够代替语言去表达更多的东西。
那么所要表达的就是爱。
在深海的海底无尽地等待着自己的爱人,无法挣脱的牢笼是爱,无法开口言明的是爱,无法抗拒的还是爱。
爱可以有很多种,阙知不知道陈见涯想要的是哪一种,但他能够给出的,也只有自己这一种。
弹奏贝斯的节奏更快,曲谱在背后追,陈见涯只是看着他,看他所展现出来的模样,也配合地弹奏着。
直到结尾处,阙知才缓过一口气,怔怔地看着琴弦,陈见涯帮他把贝斯取下,将阙知夸他的话夸了回去:“弹得很好。”
阙知擡头,那眼神好像在问,这是不是你想要的。
陈见涯便点头,说:“这就是我想要的,阙知。”
他希望那扇门打开,站在那里的人是自己,在阙知的不知多少首独自一人的歌里,出现新的角色,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