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

替代

冯生恨极了。无论他怎么做,丰祈生始终不愿将心留在他身上。

那种嫉妒,仿佛冰冷的锁链,紧紧缠绕在他心口,让人窒息。

而那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却依旧笑着,像是心愿得偿般,神情轻松。

冯生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唇角微微抽动,笑里满是恶意。

他猛地伸手,掐住丰祈生的后颈,逼迫他擡起头来直视自己。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答应你?”

“你会的。”丰祈生目光沉稳,语气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他思索片刻,又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我觉得,你一定会。”

冯生冷笑一声,语调拔高:“那你就不怕我反悔?”

“哦,那你反吧。”丰祈生微微挑眉,淡然道,“那我就去找别人交易。”

冯生气得咬牙,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特么的,你还有别人?!”

“钟池算吗?”

“他算个屁!”

丰祈生从病床上缓缓坐起,手指有些抖,却还是死死攥住对方的衣袖:“你答应,我今天就跟你走。”

冯生满腔郁气,胸膛剧烈起伏,明明已经打算转身离开病房,却忽然顿住,回头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你完了。”他咬着牙,一步步走向停在医院门口的车,咬字极狠,“丰祈生,你这回彻底完了!”

丰祈生轻轻垂下脑袋:“哦,所以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回家!”冯生几乎是咆哮,“老子要带你回家!!!”

丰祈生没有反抗,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任由他抱着。

在他心里,家这个词,只与那个小木屋有关。

冯生将人安置进副驾,一踩油门,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医院。

他不要再受委屈了。

既然丰祈生宁愿为了徐泽坎,甘愿蜷缩在那个他厌恶的牢笼里——

那今后,也别再嚷着渴望逃脱。

回到屋内,冯生单手抱着人,一手取出钥匙打开门。

他扫了一眼客厅里柔软的沙发,没有半分怜惜,毫不留情地将人甩了上去。

“我看你根本就没有问题,以后也不需要呆在医院,见任何人了!”

丰祈生倒在沙发上,面无惧色地凝视着他。

冯生怒火中烧,恨不得砸碎点什么,可手刚擡起,却又僵在半空,终是泄了气地垂下去。

他低头,掐住丰祈生的脸,指尖陷入肉中,脸贴近他,质问的声音几近嘶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明明是徐泽坎辜负了你,不是我!!!”

丰祈生依旧沉默,目光中一丝波澜都未泛起,却让冯生的心狠狠一抽。

冯生没辙了,彻底败下阵来。手松开,他整个人像失了魂般瘫坐在丰祈生旁边的沙发上。

“丰祈生……”他喃喃开口,声音近乎无力,“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丰祈生静静坐着,依旧什么都没说。

空气仿佛凝固,沉默变得难以忍受。

直到冯生的气息突然变了——那是一种带着恨意的冰冷。

丰祈生立刻心生警觉,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你要去做什么?”

冯生停顿了几秒,深吸一口气,声音从喉间挤出,带着无法掩饰的悔恨:“我后悔了……我后悔告诉你我的身份,后悔带你去见他。最让我后悔的——是竟然让他现在活得好好的!”

“不准……”丰祈生的手指猛地收紧,死死扣住冯生的手腕,声音低而哀求,“不要去找他,求……求你。”

冯生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抓住。

他忽然笑了:“你就是这样求人的?”

丰祈生终于站起身,缓缓抱住他的脖颈,在他脸颊轻轻一吻。

冯生却冷笑着摇头:“不够,你知道的,远远不够。”

他揽住丰祈生的腰,仿佛还如以前和他那般恩爱。

尽管动作亲昵,嘴上却半点不留情。

冯生强忍住额头暴跳的青筋,装出一副绅士:“我的爱,没有那么廉价,恨也是。”

丰祈生却不为所动,反而将他轻轻推倒在沙发上,主动吻上那张总带笑意的唇。

尽管如此,他的心里依旧横亘着一道坎,怎么都跨不过去。

明明他们曾经什么都做了,可如今,当丰祈生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人不是他深爱的徐泽坎之后,他又不愿轻易越界。

冯生仿佛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了一切答案,笑得意味深长:“祈生啊,你想从我这儿索要东西,不付出点什么,那怎么行?”

他低声笑道:“而且,你就只能为他,做到这种程度吗?”

丰祈生擡眸,淡淡瞥了他一眼。

明明只是一个吻,这人就已经酸得不行。

但他并未争执,他明白,自己说得越多,徐泽坎所处的境况便会越危险。

冯生见他陷入沉思,笑容逐渐敛起。

他伸手顺着他的后背缓缓滑上,最终停在颈间,语气温柔得像是低语。

“祈生啊,你明明不笨,却不愿意为我聪明。”

他轻笑,又贴近几分:“徐泽坎能为你做的,我也能一样不差地给你。”

“更何况,我们不都这样过来的吗?”

“你错了。”丰祈生明知道自己的话会激怒他,可他依旧反驳,“没有徐泽坎,就不会有现在的丰祈生。”

“你只是窃取、偷来并享有到了他辛苦栽种的果实,然后自以为理所当然。果实甜得发腻,就误以为这是你自己的东西。”

冯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丰祈生轻轻摇头:“说实话,你和他的气味真的很像。如果你是徐泽坎,或许我只会更爱你。”

“很可惜。”丰祈生眼眸也黯了下来,“你不是。”

冯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声音低哑:“可你那样把他放在心尖上,他还不是把跟你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

丰祈生摆了摆头,语气平静如水:“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所以你宁愿为了一个负心汉……”冯生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心脏被生生扎透,“也不肯选我一次?”

“你从欺骗开始,你就没有资格。”

“够了!!!”冯生再也压抑不住怒火,吼了出来。

“我……”他猛地收紧手臂,死死捆住丰祈生,“老子不是来听你有多么爱他的!!!”

丰祈生眼中闪过一丝悲悯。

那是对冯生的,也是对他自己。

他的心是痛的,为徐泽坎有了自己的挚爱,疼痛亦欣喜。

而他能做的,只是悄然躲在无人可见的角落,默默守护,就像他曾被那人细心守护过一般。

丰祈生的眼中,早已没有畏惧,只有平静,以及一抹藏不住的庆幸。

见到这样的他,冯生的眼睛,第一次红了。

仿佛欺瞒所致使的一切后果,如今终于以最残酷的姿态降临在了他身上。

他彻底无法控制情绪,咬牙低吼:“我才是你的……唯一之选!”

可丰祈生没有认同,只是主动掀起衣服,毫不犹豫地俯身吻上他的唇。

“你不是。”他语气平静到近乎冷漠。

冯生紧紧握住他的手腕,语带威胁:“你不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丰祈生垂眸,“不在乎了。”

冯生像是被打入地狱,再无理智。他的心里只剩下恨——

对徐泽坎的恨,连同丰祈生,一并恨了进去。

他托着人起身,径直走向卧室。

丰祈生也笑了:“这样的结果……你高兴吗?冯生。”

冯生猛地扣住丰祈生的后颈,将人压了下去,吻在他唇上。

这些伤人的话,他不要再听了。

他将人轻轻放下,动作依旧温柔如昔。

只可惜,那双曾经盛满深情的眼睛,如今只余受伤的阴霾。

冯生低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如同第一次因嫉妒犯下弥天大错时的那次,疯狂地想将丰祈生拉入深渊,与他一起堕落。

而丰祈生明白他的意图,死死咬着牙,不肯吭一声。

他狠狠瞪着冯生,目光仿佛昭示——

无论怎样,都不会向他屈服。

冯生早已混乱不堪。

精神上的折磨与身体上的满足,令他分不清这究竟是爱,还是些别的什么。

他只知道,这一刻,丰祈生属于他。

哪怕心不在,自己依旧也有能力,让他彻底沦陷欲望。

冯生眼中浮着湿意,却仍勾起笑:“祈生,知道现在是谁在爱你吗?”

他不依不饶,声音柔软得仿佛情人耳语:“你好好看看,是我,冯生。”

丰祈生刚想回嘴,却因吃痛而哽住喉咙。

冯生没想放过他,不肯停下,继续乘胜追击:“你是我老婆,在我的床上,在我的身下!”

“你哪来的胆子,想着别的男人?!”

丰祈生疼得快要落泪,可他依旧咬死:“不是……才……不是!”

冯生深吸一口气,将人翻了个身。

他从身后将丰祈生环抱入怀,俯身贴近耳边,声音温柔:“不舒服吗?乖宝,我想让你舒服些。”

丰祈生摇头,抵触地低声说:“你不是他……”

冯生又笑了,低头轻吻他颈侧:“那如果回到从前呢?回到我假扮‘他’的那段时间?”

“你在说什么?”丰祈生怔住。

“为什么你会认错?凭什么认错?”冯生将人抱得死紧,不愿松开分毫,“别这么伤心……我身上的味道,不就是你最熟悉、最喜欢的吗?和徐泽坎,一模一样。”

他低低地笑了,近乎疯魔:“丰祈生,你会觉得,是徐泽坎在干你吗?”

丰祈生骤然恐惧,想要挣扎。

他死死抓着床沿,满眼惊惶,试图逃脱。

可冯生仿佛等的就是他这副样子:“祈生……乖祈生,小乖,小苗儿,别难过了,我来帮你。把我当成徐泽坎,好吗?就像以前那样。”

他声音平静,眼神却深不见底,将人重新拖回来,牢牢按住:“把我当成那个你深爱的人……你想要的、渴望的,我都给你,如你所愿。”

蛊惑随着气味与动作,一点点渗进丰祈生的心脏与意识。

怀中的人也终于彻底错乱、失了方寸,微微颤抖着。

冯生再次吻上他的颈侧,随后将人翻回正面。

他喜欢看着小乖的脸,在那上面,会浮现令人误解地沉溺假象。

然而就在动作的一瞬间,丰祈生仿佛从混沌中抓住了一丝清明,猛地咬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之狠,像要将所有羞耻、痛苦与屈辱尽数咬碎。

冯生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刻,并不在意肩膀上传来的疼痛,只是擡手温柔地抚上丰祈生的发顶,低声道:“咬吧……以后,你只需要看着这枚牙印,就能认出我来。”

他停顿了片刻,补充道:“每一次。”

可丰祈生此刻耳边已是一片嗡鸣,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他彻底陷进去了,身体被拉入那场情欲与愧疚交织的漩涡中,失去抵抗的能力。

可即使如此,他仍不愿承认自己这该死的喜欢。他的心明明只属于徐泽坎,不论多相像的模仿都不可以。

偏偏,那令人屈辱的愉悦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毫不留情地抽在他脸上,让他羞耻得无地自容。他只能越咬越重,仿佛这样就能压下那几近溢出的渴望与满足。

直到口中尝到血腥味,神智彻底崩溃,丰祈生终于抵抗不住这份情爱,昏厥过去。

到头来,这场混乱纠缠的情感,终究只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冯生低头轻笑,笑着笑着,泪水却止不住地滑落眼角。

他精心栽种在心上的这株幼苗,如今不要他了。连根拔起时,还剜痛了他的心脏。

最荒谬的是——他竟然要扮演另一个人,才能取悦自己深深爱着的人。

肩膀上的牙印还在不断渗血,可比这更疼的,是他的心。

他将人轻柔地抱起,走进浴室为他洗漱。动作轻得仿佛怕惊醒梦中人,随后重新将丰祈生安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偏头一看,肩膀上的伤还在汩汩流血。

明明以前那么懂得示弱的人,现在居然狠心地咬死了不放。

冯生一时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他曾那样害怕丰祈生受伤受欺负,却万万没想到——

小可爱举起刀剑刺向的第一个人。

竟是他自己……

冯生苦笑着着,将人紧紧揽进怀中,力道近乎发疯。

那熟悉的气息仿佛再次融化他们之间的隔阂,搭起一座桥梁。

丰祈生迷迷糊糊地往他怀中缩了缩,低声呓语:“徐泽坎……喜欢……你……”

冯生的心脏,早已疼得麻木了。

他低头,苦笑着轻声祈求——

“徐泽坎不珍惜你……可我想把你捧在手心。”

“小乖,求求你低头看我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