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起
冯生疼得声嘶力竭地喊:“我特么到底怎么招惹到你们这群疯子变态?!”
“弟弟,你犯下的错,可不止一点。”冯成慢悠悠地将烟头丢在地上,脚尖一碾,火星熄灭,“你的晦气,众目睽睽,谁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特么的才晦气!!!”
冯生彻底失控,拼命挣扎着想摆脱腕上的绳子。
然而,冯成却只是摇了摇头,轻笑一声:“知道这是哪儿吗?”
冯生一愣,四下张望,可始终看不清半点光影。
“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冯成嘴角上扬,大发慈悲般伸手按下了开关,灯光瞬间亮起。
当冯生看清墙上的陈设,他的心猛地一沉,一丝不敢置信与彻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
随即他挣扎得更加剧烈。
“你特么有病!你真有病!你脑子绝对有问题!”
话音未落,冯成一把将他推到水缸前,猛地按住他的后颈,毫不留情地将他整个人按进水中。
四周的怒骂瞬间被吞噬,只剩水声翻涌不止。
冯成眼神微沉,过了小一会儿,才终于松开了手,把人拖了出来。
他缓缓蹲下,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笑:“你知道我当初被拐走的那段时间,你瞒着爸妈、拖着爸妈的时候,我都经历了什么吗?弟弟。”
冯生还未来得及回应,喉咙里就开始涌出被呛进去的水,剧烈咳嗽着。
冯成也不急,语气依旧温柔:“时间还长,我被关了一个半月,你这才过了不到一天。”
他嘴角微扬:“那我们就从最基本的——断水断食开始吧。”
说完,他起身离开,还随手关灭了灯。
听见铁门合上的声音,冯生像是卸下最后一口气,瘫软地向后倒去。
他微微闭上眼,脑中却在一刻不停地思念丰祈生。
小乖为什么会那样生气呢?
明明自己,没有骗他。
真正骗他的人,应该也是那个马淮才对。
心疼俨然大过肉体上的疼痛,如果这也是报复的话,那冯成……确实已经赢得彻底。
他的小乖……会担心他吗?
恐怕不会吧,毕竟他满心期待的人,从来都不是自己。
如果当时……他没有挥开那只手,而是紧紧拉住丰祈生,不让他去见那个马淮。
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黑暗愈发浓烈,如浓墨般将冯生彻底吞没。他终于撑不住浑身的疲惫,缓缓闭上眼睛,沉沉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依旧一片死寂,黑暗仿佛凝结成形,压得人喘不过气。冯生静静地坐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低垂着头,脑海中回溯着与丰祈生相识至今的点点滴滴。
他们共同经历的每一帧,此刻如电影般,一幕幕在他眼前闪现。
可惜祈生有心盲,记不起来这些。
但没关系。
他记得住,他不会忘。
冯生保持着低垂的姿势,陷入沉思,神情木然良久。
忽然间,他猛地一震,如同被雷击惊醒!
不行!他不能继续沉湎于回忆中,不能再这样任由自己沉沦!
怎么能听凭自己在这等死?
冯生终于挣扎着坐起,刚从昏睡中醒来的他,精神出奇地充沛,立刻低头咬住手腕上的麻绳。
可他咬了半天,牙关咬酸,绳子却连一丝裂口都没有。
他静了一会儿,随即转动手腕,摸索着屋内的其他角落,试图在黑暗中找寻能割断绳索的东西。
冯生一件一件摸过去,指尖掠过锤子、鞭子,还有冷硬的铁钉。
忽然,他的手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划破,刺痛让他猛地缩回手指。
这也许,就是他的突破口。
冯生来不及细想,当即抄起那东西,疯狂地割着。
不多时,麻绳终于断开,他手脚一松,毫不迟疑地扑向墙边开关。
灯光骤然亮起,他四下环顾,才发现这里分明就是一间封闭的地下室。
他拿了把锤子放在身侧,脚步沉稳地走向那扇唯一的门。
门上装着电子锁,居然还设了密码。
冯生目光一沉,抡起锤子,对着键盘就是一顿猛砸!
直到按键碎裂,铁皮变形,才露出了深藏其下的机械锁孔。
他几乎没做停顿,又翻找出一根长针,一点点撬动锁芯。
“咔哒”一声,门开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跨出门槛,擡眼就看到了冯成站在走廊尽头,手中还握着一把电击枪,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你特么……”冯生刚开口。
冯成已冷不丁扣下扳机。
电光骤闪。
冯生浑身剧震,身子一软倒了回去。
冯成朝身后的保镖擡了擡下巴,淡淡道:“搬回去,戴手铐。”
保镖默不作声地照做。
冯成走上前,俯视着躺倒在地的弟弟,笑得悠闲:“这才不到一天,急什么?”
冯生脸色阴沉,目光死死盯着他。
后者却仿佛不在意,只轻轻笑了一声,语气温柔得令人胆寒:“逃跑,只会换来更惨的教训。”
“你特么……”冯生咬牙,怒骂出口。
话还没说完,他嘴上就被胶布猛地一贴,封得死死的。
冯成随手抽出一根鞭子,步步逼近:“弟弟,你还记得吗?这就是我当年因你而遭受的迫害。”
话音未落,他扬鞭挥下,狠厉抽在冯生的脖颈上。
这一次,冯生不是睡过去,而是活活痛晕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感觉冯成离开了,只留下他一人再次陷入这漆黑空旷的房间。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冯成几乎每天都来,像个疯子,每次出现不是往他口中灌水,就是用鞭子狠狠抽打,甚至拿刀在他身上划出一条条血口。
相比之下,冯丘那几记耳光反倒像是轻描淡写的玩笑。
冯生一次次试图逃脱,换来的却是越来越残忍的惩罚。
后来,那家伙更是丧心病狂,甚至把电极片贴在他的额头上。
“弟弟,来试试这个。”
“傻*!”冯生刚一怒骂出口,意识便仿佛被猛地抽离,像是整个人要飘远了一般。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逐渐变得痴痴傻傻、疯疯癫癫,灵魂都像被人撕碎了一般。
冯成像是也没了兴趣,只冷冷地将他继续囚禁在这片阴暗之中。
又不知过了多久,某天,那人突然兴奋地闯了进来,像是捧着一场盛宴般,脸上写满了期待。
他看向呆坐在椅子上的冯生,慢悠悠地开口:“有个消息,或许你想听一听。”
冯生没有任何回应,眼神空洞,身体也一动不动。
冯成轻笑一声,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那个小孩,还记得吗?就那个……丰祈生。”
名字刚一出口,冯生的眼皮似乎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某根断弦终于被触碰。
可他仍旧没有出声,只是呆滞着。冯成轻笑一声,也不恼,只是平淡开口。
“他死了。”
这句话仿佛一把尖刀,狠狠划开冯生脑海里凝固已久的沉寂。
他的泪水猝然决堤,沿着面颊无声滑落,止不住地往下坠。
那句话仿佛一直回荡在他的心间,震醒了他许久未有的神思。
像是将他从深渊中唤回,却又将他推入更绝望的痛苦中去。
“你……是你!”冯生再也无法承受,声音颤抖,强撑着身子准备起身,“是你!干的吗?!”
冯成却像是在等待这一刻,眼底浮现出一抹病态的光芒。
他期待对方向他走来,随后自己狠狠踹他回地狱。
然而,下一瞬,冯生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重重摔倒在地。
冯成蹲下身来,理了理他的衣领,笑得悠然自得:“傻了小半个月,终于醒了?”
“你,最好祈求,我,永远,也出不去!”冯生咬牙切齿,满怀恨意地盯着他。
但这些威胁在冯成听来,可笑至极。
他轻轻地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我曾经也和你一样,愚蠢。”
他微微偏头,却惊讶地发现冯生竟已昏死过去。
冯成浅笑一声,将手机掏出,拨通号码:“让医生下来。”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缓缓从楼梯走下。
那人眉头一皱,看见眼前满地狼藉,脸色顿时阴沉。
冯成若无其事地叼起一根烟,点燃,缓缓吐出烟雾:“耿正青,给他看看。”
耿正青深吸一口气,怒声喝道:我应该给你看看,不是给他!”
“你疯了吗?冯成。”
冯成没有应声,只是淡淡望着他。
耿正青立刻蹲下,用手电筒检查冯生的瞳孔。仅仅一眼,他眉间就布满焦急:“送医院,马上!”
他话音未落,目光却被冯生身上密布的伤口吸引,指着怒问:“这些是怎么弄的?”
“我做的。”冯成平静地回道,“所以我不会把他送去医院。”
他笑了一声:“明白我为什么喊你来了吗?”
“疯子!”耿正青怒吼一声,起身就要走,却发现楼梯口的保镖一步步逼近,他退了回来。
冯成笑意浅薄:“正青,把他救活,好好做事,我会保证你平安无事。”
“我……你!”耿正青怒不可遏,只能咬牙切齿,“我开点药,他这几天必须休息。”
冯成颔首一笑:“那就劳烦耿医生了,不过,麻烦你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他说完,慢悠悠踱步到门口,语气礼貌得近乎嘲弄:“药品用手机发我,我去拿药。”
“那我呢?喂!”耿正青急声喊道,只见冯成毫不犹豫地关上门。
四周顿时安静得令人发慌,连灯光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这毛骨悚然的房间让耿正青背脊发凉,鸡皮疙瘩瞬起。
他环顾四周,强作镇定,走到冯生身边。
刚想伸手探查冯生的状况,突然间,他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抓住。
耿正青猛地一惊,随即又意识到这是个活生生的人:“你……你醒着?什么时候……”
冯生声音虚弱至极:“手电筒……”
他紧紧抓住耿正青的袖子,声音带着哀求:“帮帮我……”
耿正青俯身贴近他:“怎么帮?报警吗?”
“没……没用,帮我……找一个姓严的。”冯生缓缓说出一个电话号码,“救救我……”
耿正青记下,低声复述了一遍,确认道:“记住了,等我出去就帮你。”
冯生轻轻点头,再次昏死过去。
他并不相信这人,但这或许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唯一也许能逃离这个地狱的可能。
冯生脑中一片混沌,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他蜷缩着身子,忍耐着遍布四肢百骸的剧痛,唇干裂得连气息都快找不到。
为什么……冯成今天的虐待,会比往常更痛?
冯生怎么也想不明白。
按他这个变态兄长所说,他来到这里,明明不过才一个多月的时间。
可怎么,祈生就没了呢?
难不成……是跟着徐泽坎……一起走了吗?
那他呢?
丰祈生,怎么能对他——
这么残忍?
冯生感觉眼前的世界一点点模糊、黑暗,仿佛连灵魂都正抽离出身体,要追随那个人而去。
那人似乎就站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他几乎伸手就能触碰到。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声音骤然炸响,令他灵魂都为之惊恐。
“你,没资格死得这么轻松!”
话音刚落,一阵冰冷的液体猛地灌进他的鼻腔,那种窒息感像潮水般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
冯生几乎是本能地开始挣扎,四周的一切逐渐模糊,隐约间,是嘈杂的争执,是急促的呼喊,是奋力的救援。
终于——
空气像久别重逢的老友,狠狠涌进他的肺腑,一道刺目的光透过眼皮扎入他的意识。
他得救了吗?
冯生迷迷糊糊地感觉,痛楚在缓缓褪去,仿佛有一股安稳的力量包裹着他,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无影灯的白光直刺眼眸,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站在他面前。
下一秒,他眼前一黑,沉沉昏睡了过去。
冯生只发觉,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木屋。
而丰祈生正站在门口,朝他笑着,像是在等他回家。
这个梦,他都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
可他终究不是徐泽坎,这,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冯生迈着缓慢却坚定的步子朝丰祈生走去,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唤道:“祈生。”
丰祈生张开双臂,把他紧紧抱住:“徐泽坎。”
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冯生呼吸微微一顿,随即低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
丰祈生歪着脑袋看他,忽然认真地凑过来,在他身上嗅了一下,仿佛要从他的气息里分辨出真伪。
然而,他郑重其事地开口:“你是的。”
“我有亲人,可徐泽坎是个孤儿。”冯生垂下眼睫,语气平静地陈述别人的故事。
丰祈生低下头,轻轻吻了他一下,紧接着笑出了声。
冯生微微擡手,抚上他的脸。
而对方也讨好似的,在他掌心蹭了蹭。
冯生的声音哑了,破碎似的响起:“你还是把我认错了。”
“不。”丰祈生顿了顿,将手搭在他心口的位置,忽然猛地一推。
他的声音低柔温和,带着无限眷恋。
“是你,该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