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赖

赖赖

丰祈生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了这个人的无耻,强忍怒气,咬牙切齿道:“我的房卡给你,你的房卡给我。”

徐泽坎转过头,面不改色:“你理解错了,我是要跟你一起睡。”

他说这话时,神情淡然,仿佛只是在回忆几年前在那间小木屋的日子。那时的丰祈生总喜欢窝在他怀里,一靠一整晚。

“做梦!!!”丰祈生险些破口大骂,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徐泽坎却伸了个懒腰,语气漫不经心:“怎么?为钟池守身如玉,不要徐泽坎了?”

这话一出口,丰祈生更是怒火上涌,简直抓狂。

他恨不得朝那张无赖的丑脸上狠狠挥去几拳,打到他闭嘴为止。

可最终,他还是泄了气似的低下头:“我睡沙发。”

徐泽坎扫了他一眼,随口道:“你箱子里有多的衣服吗?我什么都没带,先将就穿你那些小衣服好了。”

丰祈生:“?”

他张口就是一句回怼:“没有,滚。”

徐泽坎微微垂眸,静默片刻。

他撑着下巴沉思,片刻后还是决定去附近商店买几件衣服。

徐泽坎起身走到门口,平静道:“我出去买点东西。”

刚迈出门槛,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又补了一句:“我回来要是发现你跑了,我就把徐泽坎的腿打断。”

丰祈生整理行李的手,忽然顿了顿,动作僵住了一瞬,但下一秒,他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忙自己的事。

徐泽坎默不作声地转身,拿起钱包和手机,走出了房门。

门刚“咔哒”一声合上,他便整个人靠在外墙处,缓了好久。

是的,是他的小苗苗,只不过现在……有点被教坏了。

徐泽坎在兜里摸了好半天才摸出烟盒,翻开一看,却发现里面早空了。

他将烟盒捏瘪,随手扔进垃圾桶,嘴角竟扬起了一抹几乎不可察觉的笑意,转身朝街道走去。

他买了一个新行李箱,顺带添了生活用品。

原以为这趟旅程,是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走。

可如今,他忽然有了新的打算。

他决定带点什么回去。

刚踏进服装店,徐泽坎便单手托着下巴,站在镜前思索。

要不要穿得好看一点?这样回去见他的时候,也许显得不那么狼狈?

他打开手机,用翻译软件和店员沟通着,但在试衣间里的那刻,却又打消了一切想法。

镜子里的人身上纵横交错的疤痕,一道道触目惊心。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些落在丰祈生眼里,会是什么反应。

徐泽坎轻叹一声,最终还是选了几件最普通不过的白衬衫。

结账后,他提着装满行李的箱子走到酒店附近的便利店门口,原本想着再买包烟,却不知怎的,脚步鬼使神差地走到冰柜前,拎了一小盒冰淇淋转身离开。

回到酒店房间,丰祈生果然还安静、乖巧地窝在房间里。

只是那张脸上的厌烦,几乎写在每一根眉毛中。

徐泽坎将冰淇淋放在他手里,什么都没说,径直进了浴室洗澡。

他洗完出来时,裹得严严实实,头发湿哒哒地搭在额前,用毛巾一边擦拭,一边走向床边——

可刚擡头,徐泽坎就见丰祈生毫不犹豫地把他买回来的冰淇淋,丢进了垃圾桶。

他心头五味杂陈,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丰祈生拿起衣服,从他面前走过,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没有多看一眼,仿佛他只是空气。

如果是两年前,徐泽坎觉得自己大概率会恼怒、甚至暴跳如雷,可现在——

他反倒有些……高兴。

祈生还活着,这就够了。虽然对他还有点小脾气,但没关系,无伤大雅。

徐泽坎从未像此刻这样,在丰祈生面前感到胜券在握。

当然,他仍是希望,小可爱别真把他的心伤得太狠。

他坐在床边,双手抱臂,静静等着丰祈生洗完出来。他还有很多话,很多疑问,都藏在心里翻江倒海,迫不及待地想问出口。

终于,浴室门被推开。

徐泽坎立刻开口,催促着:“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丰祈生冷淡地扫了他一眼,随即什么都没说,自顾自走到沙发上躺下,拿起遥控器看起电视。

傻子才会搭理他。

自己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乖顺、任人摆布的笨蛋了。

徐泽坎见状毫不生气,反倒笑了笑,起身走到沙发旁。

他倚过去,低头看着他,语气温柔得出奇:“乖宝,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你对我的生气与讨厌。”

丰祈生不为所动,手指轻按遥控器:“你想多了,你还不配。”

说着,他直接将电视关掉,目光冷冷地扫向徐泽坎:“现在到底谁睡床谁睡沙发?能不能别来烦我?”

徐泽坎低头一笑,慢条斯理地回答:“我不睡木床会不习惯。”

“那就滚。”丰祈生语气毫不客气,“这是我的地方。”

话音未落,徐泽坎却猛地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朝床边走去。

丰祈生反应剧烈,疯狂挣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妙的预兆:“你想干嘛?!放我下来!”

“别闹。”徐泽坎语气柔和,“我只是想抱抱你,听你说说这两年的事。”

“说你妈!”丰祈生彻底怒了,挣扎得更凶,“我跟你没什么可讲的!”

徐泽坎微微低头,有些失落,忽然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破空而来,甩在了他脸上。

徐泽坎的脸被打得偏过去。

丰祈生却笑了,语气讽刺:“你这不是欠扇是什么?跟你很熟吗?上来就亲?”

说着,他还竖起中指:“你这种人,就该关进牢里。”

徐泽坎却忽然笑出了声,眼里闪烁着莫名情绪。

他猛地按住了丰祈生,声音低沉,一字一句:“但你,就应该永远跟在我身后。”

“我不跟着脑残。”丰祈生冷笑,擡手想再来一巴掌,却被对方紧紧握住手腕。

徐泽坎俯身,轻轻吻在他颈侧,带着侵略和温柔交织的语气说:“一巴掌,两个吻,不亏。”

说完,他便松了手,眉眼含笑:“想打?没关系,接着来。”

“滚远点,死变态!”丰祈生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起身就想逃。

可徐泽坎死死地拉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走。

他似乎意识到,哀求没有用,准备换种方式来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你是不是在外面野太久了?”徐泽坎将人反扣住,声音低哑又危险,“不但不乖,还很不礼貌。”

他眉头皱起,目光沉沉地盯着丰祈生:“徐泽坎之前养的那个乖小孩,就成了现在这样?”

丰祈生雷点像被引爆,哪怕肩膀被压着,也要拼命挣扎,挥拳在他脸上:“你不配提他!你不配!!!”

他高举着手臂,拳头紧捏:“如果不是你!徐泽坎根本不会失踪!我也不会认错,更不会和你纠缠不清!”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

徐泽坎面色沉静,语气带着一丝心疼地抓住丰祈生的手腕:“乖宝,我真的没有害他。”

“那又怎样?!”丰祈生暴怒嘶吼,“我的徐泽坎现在仍作为你用来要挟我的筹码,生不如死的在你手里!”

徐泽坎低低地笑了一声,眼神晦暗不明,慢吞吞地摇头:“我从没想过要挟你。”

丰祈生眼中闪着火光,此刻最厌恶的,就是跟他这种无赖讲理,干脆直白地说道:“那你把他还我!让我和他通电话,让我听听他还活着!”

徐泽坎沉默片刻,眉头微微一拧,像是在权衡什么,语气一转:“现在可能不太方便,但你要是愿意跟我回去,我就告诉你一切。”

“我不!我绝对不回去!”丰祈生咬牙切齿,眉眼中写满了抗拒,像是根本不相信他一般,“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你不值得我相信!”

“我没有骗你……”徐泽坎低声叹气,语气却依旧温柔,“祈生,你应该嗅得出来。”

“别跟我提气味!!!”丰祈生猛然爆发,几乎是嘶吼着打断他。

他狠狠喘着气,仿佛下一秒就要落肘锤来:“如果不是因为气味,你根本就不可能假扮得了徐泽坎!”

“祈生……等等。”徐泽坎皱着眉,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他再受刺激,“祈生……”

“滚!滚啊!!!”丰祈生怒吼着,不顾一切地推搡他,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被压迫得几乎无法呼吸。

徐泽坎想要靠近他、安抚他,可不管怎么做似乎都没有用。

他原以为再见时会是怀念和重逢,却从没想过,丰祈生会是这样的抗拒,撕心裂肺。

他在心里谴责了自己片刻,随即又将人紧紧地搂进怀里,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祈生乖,我不欺负你的,不怕,不怕的。”

丰祈生的背脊瞬间僵硬,脸色铁青,声音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咬字带着浓烈的恨意:“别学他,冒牌货。”

徐泽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将那个压在心底的真相说出口。

他怕小苗此刻接受不了,更怕对方情绪崩溃。

于是,他索性继续背负着这个恶名。

徐泽坎放缓了语气,轻声哄道:“我只是想让你缓缓,你要是不喜欢我哄你,那你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我要徐泽坎!”丰祈生字字咬紧。

徐泽坎叹了口气,手掌复上他的发顶,轻轻揉了揉:“回去我就把他还给你,真的。”

他微微侧头,又问:“那你,还想要别的什么吗?”

“你!”丰祈生咬字极狠。

徐泽坎一怔:“?”

只听他冷冰冰地续了一句:“滚远点。”

徐泽坎:“……”

他将人重新抱紧,脑袋在丰祈生颈窝里轻轻蹭着:“可我真的太想你了,一时半会儿离不开,怎么办?”

丰祈生后颈一阵发麻,鸡皮疙瘩瞬间浮起,抗拒道:“但我,一点都不想再看到你。”

徐泽坎擡眸看他,声音里带了些受伤:“真的吗?一点儿……都没?”

丰祈生侧过脸,语气冷淡:“是的。”

“那段时间的冯生……竟然这么失败吗?”徐泽坎的声音变得低沉,像是自嘲,也像是追问。

丰祈生眼神一顿,仿佛听出了什么不对,但他没有回应那句暗藏玄机的话,只是默默移开了视线。他不想再多想,他现在满脑子只渴望逃开。

他甚至悄悄地计划着,等一会儿,就下床去沙发上待着。

但徐泽坎仿佛早就察觉了他的意图,从背后死死地搂着他,不给半分商量的余地。

丰祈生索性闭上了眼,强迫自己先休息一下,保存体力,好应付这个让他心神俱疲的流氓。

然而,他的发丝却被这人轻轻撩动,又听见温柔的低语。

“变了好多……你长高了一点,头发都长了。”

“很好看,很适合你。”

丰祈生忽然脱口而出:“你喜欢吗?”

徐泽坎一愣,像是没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随即带着几分期待地应了一声:“嗯。”

丰祈生没有回应,只是偏过头,将脑袋移得更远些。

徐泽坎也没恼,声音低下来,像是试探,又像是关心:“钟池……对你好吗?”

“比你好。”丰祈生话里含刺,像是故意戳他。

徐泽坎沉默了片刻,再次问道:“那……跟徐泽坎比呢?”

空气忽然变得凝滞,仿佛连风都静止了。

徐泽坎不动声色地等待着,等待那个答案能稍微温暖一点他摇摇欲坠的心。

可丰祈生却带着笑意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徐泽坎眼底掠过一抹黯然,将人抱得更紧,将下颌轻轻贴在他的颈间,嗅着那熟悉又让他心安的味道。

早已心疲力竭的他短时间里,根本哄不了人了。能不被这个浑身是刺的小苗儿气死,已经很不错了。

疲惫蔓延全身,徐泽坎轻轻闭上了眼睛,那双历经无数个不眠之夜而黯淡无光的眸子,终于得以片刻的休息。

他低声呢喃:“小苗儿,我好想你,希望醒了,你还在我身边……”在我心里。

丰祈生听清了低喃,微微垂下眸,什么都没有说。

他也有些累了。

被吓的、被欺负的、被激怒出的。

可他知道,自己仍得留点力气去应对明天,应付所有徐泽坎未归的日子。

夜色静谧,四周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哪怕丰祈生一丁点的动作,都会惊醒徐泽坎,让他神经紧绷得猛然睁眼。

然而,怀中的小孩,却没有如白天那般紧张与不安,甚至没有一丝挣扎与抗拒。

他仍旧,本能地循着那熟悉而安心的气息,往徐泽坎的怀里钻去。

尽管这张柔软大床,远比过去那张冰冷的硬木板宽敞无数倍。

而徐泽坎也依旧像以往一样,将人紧紧圈在怀中,半分都不肯松开。

一夜安寝,两人依偎而眠,直到天色微亮,晨光透进窗帘缝隙。

丰祈生猛地惊醒,一瞬间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一切,心头剧烈翻腾。

他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给自己,擡脚就狠狠踹了过去——

将仍沉浸在梦中的徐泽坎一脚踹下了床。

徐泽坎重重落地,发出“咚”的一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揉了揉脑袋,半晌才从地上爬起,脑海里一点点拼凑起所有的记忆。

可他没有丝毫犹豫,像只铁了心的野狗,立刻又蹭了上床,不顾一切地将丰祈生紧紧搂住,任他拳打脚踢也死活不松手。

他埋头蹭在丰祈生颈窝里,吻了吻,贪恋着那熟悉的体温与气息,低低说道:“乖宝,还是睡着的你最听话,让我再赖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