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哄你
徐泽坎回到家,见餐桌已被收拾干净,盘子也整齐地码在了晾架上。
就连洗衣机里的衣服,也被一件件摊开挂好。
他站在门口许久,忽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
自己竟连为丰祈生做点什么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饶是如此害怕,他仍旧不敢贸然上楼,去打扰他的小苗。
回想与钟池一路上的那些对话。
徐泽坎通篇只记住了两件事。
第一,丰祈生一年以后,会跟那个人一起离开。
第二,如果再让小苗伤心,那个姓钟的可能会又一次出现,拐走小苗。
思绪混乱至极,压得徐泽坎胸口堵闷得发慌。
他看了一眼二楼的卧室,终是叹了口气,打开电视,僵坐在沙发上,盯着屏幕发呆。
他该怎么做,才能让丰祈生,只在乎他一个人呢?
不知不觉,窗外的阳光早已沉落,夜色悄然铺满整片天幕。
就在此时,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将他从纷乱思绪中猛地扯回。
是丰祈生打来的电话。
该不该接呢?
徐泽坎迟疑了一瞬,还是滑开屏幕,将手机贴到耳边。
入耳便是一道轻轻的叹息。
丰祈生的声音夹着无奈与安抚:“你回来都已经两个多小时了,竟然一秒都不愿意上楼吗?”
徐泽坎怔了一下,声音低落下来:“祈生,我没有对那个姓钟的做什么。”
“我知道。”丰祈生语气里是全然的信任,“你有我,你无暇顾及别的。”
“你总是把我吃得死死的,乖宝。”徐泽坎的声音极其郁闷。
他顿了片刻,又叹气道:“算了,你还是让我自己一个人呆着消化一下吧。”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丰祈生忽地语气一变,命令道:“上来。”
“不。”徐泽坎难得硬气了一回,带着勇气反抗,“我就不。”
丰祈生:“……”
丰祈生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幼稚的徐泽坎。
他语气微扬,带着点试探:“你确定?”
给台阶了。
徐泽坎刚犹豫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电话便“滴”地一声被挂断。
小苗也不哄他了。
几乎瞬间,徐泽坎顿觉沮丧,更有些挫败。
他长叹一口气,闷闷地站起身,慢吞吞地朝楼上走去。
刚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一幕却令他整个人愣在原地,脚步僵直,心跳微顿。
丰祈生侧躺在床上,手机搁在他指尖不远处,身上只披着薄薄几层,如纱般透彻。
而他的手脚……
徐泽坎喉头一紧,语气满是惊疑:“你……你怎么把自己……绑成这个样子?”
丰祈生却偏过头去,似有些不满地撇开了视线:“我打了你两通电话,等了你几个小时。”
徐泽坎的双腿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几步上前:“所以你说的‘哄’,就是……这样?”
“你不高兴吗?”丰祈生鼻尖轻轻耸动,微微擡了点脑袋,“可我分明闻到了,你的渴望……”
他低头往被子里拱了拱:“徐泽坎,帮我解开。”
“不!”徐泽坎一口回绝。
丰祈生一愣:“?”
丰祈生声音里带了点不满地控诉:“哄你的时候你不要,不哄你的时候,又不听话。”
“你很喜欢跟我反着来,徐泽坎。”他赌气般扭过头,嘴唇都快撇到天上去了。
可徐泽坎没应他这句抱怨,转而问:“你从我出门的时候,就准备这样了吗?”
丰祈生轻轻“嗯”了一声,毫不遮掩。
见到肯定的回答,徐泽坎的眼神顿时暗了几分,嗓音带了些压抑的低沉:“所以你故意伙同钟池一块儿,一起来气我?”
“那倒没有。”丰祈生坦白道,“我只是知道你很酸。”
徐泽坎抱臂,单手支着下巴,承认道:“嗯,我很酸,酸到爆炸!”
“祈生。”他语气低了一点,嗓音低沉而缱绻,像是要确认什么,“所以今晚,你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哄我?”
丰祈生没敢看他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秒,徐泽坎的眼神便不再温和。
他挑眉,唇角微翘,话语毫不怜惜:“那你可别怪我不客气,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丰祈生:“……”
“别这样看我,小乖。”徐泽坎笑意轻浅,“你看我多喜欢你,自己难受得要命,还把你的快乐放在第一位。”
丰祈生嗓子干得发哑:“解开……徐……徐泽坎,我要你。”
“不急,我还有几个问题没问完。”徐泽坎微微俯身,呼吸贴近,“你老实回答,我再给你松开。”
丰祈生:“………………”
眼前的丰祈生早已被欲望缠住情绪,眼神都开始模糊。
可徐泽坎心中仍有未解的疑惑,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他轻启唇问道:“一年后,能不能别跟着钟池走?”
丰祈生扬起脑袋,笑了一声,嘴硬道:“那……不行。”
徐泽坎脸色沉了几分,手上也加了点儿力,声音幽怨:“可是你要跟别人跑,我会很受伤。”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下一秒就要红了眼眶。
若不是此刻受伤的是丰祈生自己,他差点就真信了徐泽坎的这番鬼话。
见人瞪着自己,徐泽坎笑容加深:“祈生啊,就这样永远地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丰祈生难受的说不出话来,仰头凑过去,想亲他。
奈何徐泽坎就是不给亲,快要把他给急哭了。
“徐……徐泽坎,别欺负我了……”丰祈生声音越发抖了起来,哼着气,“我手捆得疼……”
可怜兮兮的模样,软得徐泽坎心都要化了。
他无奈叹气,终究狠不下心,手指一点点解开了绳结。
谁知绳一松,丰祈生就立刻扑进他怀里撒娇索吻。
“徐泽坎,你别醋啦。”他仰头亲在了徐泽坎下巴处,“其实一年后……我只是去上学而已。”
徐泽坎:“?”
徐泽坎眉头微蹙:“什么学?你不是已经在上了吗?”
“本科读完,还要读硕士啊。”丰祈生晃了晃脑袋,说得理直气壮。
他突然咬了一口徐泽坎的唇瓣,像是在撒气:“你一听我说要离开,就以为我要跑,可我的心都在你这里,你要我跑到哪里去?”
“况且,钟池真的只是朋友,他也深知,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徐泽坎低叹了一声:“我就是对他戳穿我身份、又带你偷跑这两件事,耿耿于怀。”
丰祈生一撇嘴:“要说生气也是我该生气吧?徐泽坎。”
徐泽坎这才败下阵来,认错似的将人抱进怀里。
“我错了。”
“嗯,就是你错了。”丰祈生一把翻身,坐他腰上,眼神蛊惑,声音又软又糯,“那你要弥补我吗?”话音刚落,徐泽坎便扣住他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上去,像是要把所有深切喜爱都封进这个吻里。
……
第二天清晨,不管闹钟响了几次,丰祈生都像是睡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直到邮箱的提示铃声响起,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缓缓支起身子,从床上爬起。
他揉了揉眼睛,一转头,就看到徐泽坎正躺在自己旁边,傻笑着看自己。
丰祈生小声地嘟囔:“都怪你,为什么要那么难哄?”
“现在我作业都要没时间写了。”
徐泽坎笑着把他抱起来,往电脑椅上轻轻一放。
“那我陪你一起写,好不好?”
丰祈生眨巴了一下眼,呆呆问:“可是……我前几天看你啃英文书,啃得都快要哭天喊地了。”
徐泽坎:“……”
他气笑了般轻揪了下丰祈生的脸:“那还不是为了你嘛?每天看着你朝那个文档拜佛,希望作业自己长出来的样子好笑,我又着急想帮你。”
丰祈生愣了一下,随即傻笑起来。
“嘿嘿!”他笑着扑过去抱住对方,“徐泽坎,你真好!”
徐泽坎也笑了,反问道:“钟池好,还是我更好?”
丰祈生瞬间僵硬:“……”
酸酸的。
夏时令的到来,让这座位于北纬51度的城市少了几分冷意。
徐泽坎坐在书桌前,望着面前的纸页愣了会儿神,旋即又专注地忙碌起来。
而丰祈生则托着下巴,坐在他身旁,像看风景一样看着他。
文献翻译虽然不算难,但却是一项细致又极耗精力的活儿。
徐泽坎眉头紧锁,目光几乎没有从屏幕中挪开过,那认真专注的模样,让丰祈生忍不住觉得他帅得不行。
他眨了眨眼,思考了一秒钟,随后毫不犹豫地凑上去,亲了徐泽坎一口。
惊得徐泽坎吓得一个激灵:“咋……咋啦?”
“没什么……”丰祈生直勾勾地看了几秒,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才开口,“我就是觉得,我的徐泽坎,一定超级帅。”
话音一落,他顺势靠在徐泽坎的肩头,望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字符怔愣。
傍晚时分,部分作业也终于完成得差不多了。
徐泽坎起身走进厨房,像往常一样开始准备他们的晚饭。
这段陪读生活回想起来,徐泽坎如梦初醒般恍然。
只是他总觉得,好像还忘了什么似的。
但徐泽坎又想不起来。
不过没关系——毕竟,再重要,也没有丰祈生重要。
饭菜做好后,徐泽坎将餐盘端到客厅,笑着朝楼上喊:“乖宝,下来吃饭啦——”
“来啦!”丰祈生蹦蹦跳跳地从楼上窜下,刚拉开椅子,一道突兀的铃声猛地响起。
两人同时一顿,视线循着声音落在餐桌上嗡鸣不止的手机上。
徐泽坎愣了片刻,走过去拿起。
屏幕上弹出的名字令他下意识停顿了一瞬,指尖微微收紧,迟迟没有按下接听键。
丰祈生仿佛嗅到他的情绪,声音轻软而疑惑地唤了他一声:“徐泽坎……”
徐泽坎低头看着来电,语气复杂:“冯成打来的。”
丰祈生眉头骤然紧拧:“不理他。”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徐泽坎叹了口气,指尖微动,最终还是没有接。
电话像是感知到他的犹豫,停止了震动。
徐泽坎正要将手机放回桌上,屏幕却在下一秒亮了起来,一条来自耿正青的信息弹出。
“冯成不见了。”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升起。
徐泽坎盯着那行字良久,眼神晦暗不明。直到丰祈生叫了他好几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你……好像在担心。”丰祈生眉头紧拧,语气里满是困惑,“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泽坎又看了一眼那条消息,低声说:“耿医生刚刚发短信,说冯成不见了。”
丰祈生低下脑袋,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为什么,要为那样一个伤害过你的人担心?”
徐泽坎静了一会,又将手机放下:“可能是……因为那三年?”
“或许那些与我无关。”他话锋一转,伸手轻轻揪了揪丰祈生的脸颊,“毕竟你才是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吃饭吧,乖宝。”
丰祈生撇撇嘴,虽然不情愿,还是点了点头。
他正准备给徐泽坎夹菜,桌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铃声突兀地打断了这片刻安宁。
仍是冯成打来的。
徐泽坎眼神一冷,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他伸手拿起手机,正要发火,却没料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让他整个人瞬间安静。
“连有血缘的亲哥哥,你也打算放弃了吗?”
徐泽坎呼吸一窒,猛地坐直身体:“马淮?!”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他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上?!”
电话那头传来马淮懒散又阴沉的笑声:“你觉得呢?”
徐泽坎面色一沉,仿佛已然猜到了答案,语气愈发低冷:“你到底想做什么?
“还用问吗?”马淮似乎很享受他的反应,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与戏谑,“当然是,等你来啊。”
紧接着,他像是将手机递到另一个人嘴边,语气骤然一冷,变得凌厉。
这人是谁,不言而喻。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虚弱低哑的男声,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力气。
是冯成的声音。
“冯生,滚去国外了,就好好在那边,特么地给我安分待着!”
下一秒,听筒里传来一声闷哼,沉闷得像被生生按进泥潭,带着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痛苦。
马淮拿回手机,冷声朝徐泽坎问道:“你准备让他死吗?”
徐泽坎刚想开口,话还未出口,手机却突然被一把夺走,随即,“啪”地一声挂断了。
他急急偏头望去,才发现丰祈生正死死攥着手机,眉眼紧蹙。
“徐泽坎……不可以!”他眼神里透着慌乱,语气着急得几近破音,“是圈套!”
徐泽坎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人轻轻揽进怀里,用最柔和的声音安抚:“我知道,我听出来了,乖宝,别怕。”
他一下一下顺着丰祈生的脊背,语气低沉温柔:“我不是以前那个鲁莽的人了,不会傻冲过去。我会等,等到合适的时机。”
丰祈生却仍眉头紧拧,像是根本放不下那不安的预感。
仿佛害怕一眨眼,一切就都变了样。
然而,还不等他们从这场情绪中完全脱离,手机铃声又一次突兀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
丰祈生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刚刚夺下的手机,准备挂断。
下一秒,却又愣在原地。
来电显示的名字瞬间映入眼帘——
秦文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