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纠结的朝鲜君臣

    夜空中的光幕幽幽浮动,将万历二十年朝鲜王京景福宫的混乱与挣扎,纤毫毕现地投射在洪武君臣眼前。

    朱元璋面沉似水,手指在御案上无意识地敲击,发出笃笃的闷响。阶下,徐达、冯胜、耿炳文、蓝玉等一干杀神,抱着胳膊,眼神里全是不耐烦的鄙夷——倭寇的刀都快劈到脑门了,棒子还在窝里斗?

    光幕上,朝鲜王京景福宫,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朝鲜宣祖李昖端坐御座,眉头拧成了疙瘩,脸色灰败。下方,东西两党的重臣如同斗鸡,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画面聚焦在刚刚从日本归来的两位使臣身上。

    正使黄允吉(旁白标注:西人党),须发微颤,声音带着惊恐的余悸,指着西方嘶声道:“陛下!那丰臣秀吉,绝非善类!其目光烁烁,如狼似鹰,乃胆智兼备之枭雄!其借道伐明是假,吞并我朝鲜、直取大明是真!兵祸!必有滔天兵祸啊陛下!”他挥舞着手臂,仿佛已经看到倭寇的铁蹄踏破汉江。

    副使金诚一(旁白标注:东人党),立刻踏前一步,指着黄允吉的鼻子厉声呵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危言耸听!动摇国本!那丰臣秀吉,不过一沐猴而冠的矮矬子!其目如鼠,闪烁不定,有何可惧?分明是你黄允吉胆小如鼠,被倭人吓破了胆,在此妖言惑众!”他挺直腰板,一脸正气凛然,仿佛戳穿了一个天大的谎言。

    “哈!鼠目说人鼠胆?”武将班列里,朱棣抱着胳膊,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围人耳中,“这姓金的棒子,自己眼珠子滴溜转得跟耗子似的,倒骂别人胆小?真他娘的天大笑话!”他眼中闪烁着战场老卒特有的冷厉,“等倭寇真打过来,刀子架脖子上,看这‘鼠目’大人哭不哭爹喊娘!”

    争吵并未因朱棣的嘲讽而停止,反而迅速蔓延至整个朝堂核心。

    领议政李山海(东人党魁首),须发皆张,老脸涨红,对着宣祖疾呼:“陛下!万万不可贸然通报天朝!我朝鲜与日本虽有往来,皆为商贸琐事,若因此事报于大明,天朝皇帝定疑我朝与倭寇暗通款曲,合谋侵明!此乃取祸之道!天威震怒,我朝鲜焉能承受?”他声音颤抖,仿佛已经看到明朝问罪的铁骑。

    大司宪尹斗寿(西人党重臣),怒发冲冠,几乎要扑上去揪李山海的胡子,咆哮道:“李山海!你糊涂!欺瞒上国,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倭寇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朝鲜乃大明藩属,屏藩海疆,有警不报,坐视倭寇觊觎天朝,此乃不忠不义!待倭寇真个借道或攻来,天朝震怒,岂止是怀疑?那是要问罪的!问死罪的!”他用力捶着胸脯,声嘶力竭。

    奉天殿丹墀下,大明的礼部尚书气得胡子直翘,指着光幕上李山海那张惊惧的老脸,手指都在哆嗦:“荒谬!何其荒谬!藩属之国,遇此军国重事,竟因畏罪而欲欺瞒宗主?礼法何在?纲常何存!这朝鲜君臣……简直……简直不知所谓!”他痛心疾首,仿佛自家祖坟被人刨了。

    龙椅上的朱元璋,听着这鸡同鸭讲的争吵,看着宣祖那张优柔寡断、左右为难的脸,一股邪火直冲顶门!他猛地一拍御案!

    “砰!”

    巨大的声响震得殿内嗡嗡作响。

    “蠢!蠢不可及!”朱元璋的声音如同炸雷,带着洪武大帝特有的暴烈与鄙夷,“都要亡国灭种了!还他娘的担心咱老朱家怪罪?!倭寇的刀都快砍到脖子了,还在琢磨怎么跟天朝耍心眼、玩文字游戏?!这朝鲜君臣的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光幕上的宣祖李昖,显然被这激烈的党争吵得头昏脑涨,也深知无论通报与否都风险巨大。他最终采取了“兼顾”的鸵鸟策略:

    画面切换至朝鲜南部三道(庆尚、全罗、忠清)。命令下达,要求修筑城池,整顿军械。然而,承平已久的南方州郡,城垣倾颓,武备松弛。画面中,稀稀拉拉的民夫懒洋洋地抬着土石,监工呵欠连天;库房里,锈蚀的刀枪弓弩堆积如山,蜘蛛网密布。旁白冰冷:【军民怨声载道,效率奇低,形同虚设。】

    画面再转,水师港口。面容刚毅、目光如炬的李舜臣(旁白标注:后擢升全罗左水使)正仔细检查一艘龟船模型,与工匠激烈讨论。旁白:【左议政柳成龙力排众议,荐李舜臣掌水师。然杯水车薪,难挽大局。】

    最后,画面定格在即将启程前往大明的“圣节使”金应南身上。他一脸凝重,对着心腹幕僚低声吩咐着什么。幕僚面露难色,最终点头。旁白揭示这令人瞠目的操作:【朝鲜最终决定,由赴明祝贺万历皇帝万寿圣节的圣节使金应南,在觐见时,假托是‘被倭寇掳掠后侥幸逃脱的漂流人’之口,向明朝‘透露’日本可能入侵的消息。以此方式‘从轻奏闻’,既示警,又规避‘私通’之嫌。】

    “噗——!”

    一直强压着怒火的徐达,看到这“漂流人”的神操作,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连连摇头:“掩耳盗铃!滑天下之大稽!这朝鲜王,是属乌龟的?脑袋缩得可真快!倭寇都要打上门了,他还想着怎么把脖子缩进壳里,不沾一点腥臊!”

    “磨叽!真他娘的磨叽!”蓝玉早就按捺不住,猛地一脚踹在旁边一个无辜的矮几上!那矮几“哐当”一声翻倒,吓得旁边几个文官一哆嗦。“看看这帮窝囊废!筑城?筑个鸟城!兵备?备个鸟蛋!有这耍小聪明的功夫,老子带三千精骑,早把倭寇的先锋营冲垮十回了!”他拍着胸脯,唾沫横飞,仿佛倭寇就在眼前,任他宰割。

    冯胜捋着胡须,老脸上也满是讥诮:“畏首畏尾,首鼠两端!如此应对,倭寇一旦真个倾国而来,朝鲜……危如累卵!”他眼中已看到烽火连天的半岛。

    耿炳文更是直接,对着光幕上那象征性的备战场景啐了一口:“呸!就这?等着被倭寇当猪宰吧!”

    朱元璋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走到丹墀边缘。他不再看光幕上朝鲜君臣那令人窒息的纠结与愚蠢操作,而是目光锐利地扫过阶下激愤的群臣,最后定格在徐达、蓝玉这些跃跃欲试的悍将脸上。老皇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洞穿一切的讥讽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即将到来的血火烽烟的预判。

    他抬手指着光幕上那个即将带着“漂流人故事”启程的圣节使金应南,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砸在奉天殿冰冷的金砖上:

    “好一个‘从轻奏闻’!好一个‘漂流人’!朝鲜的国运……就系在这等自欺欺人的鬼话上?”朱元璋的眼中寒光暴射,如同出鞘的屠刀,“朕倒要看看,这漂来的‘军情’,能漂来几分胜算!等着吧,倭寇的刀……可不会跟你们玩这文字把戏!”